他这一脚直接将人渣踹倒在地，人渣吓懵了，他根本没想到巷子的黑暗里会忽然窜出一个人，还把他踹翻在地！
“你他妈谁啊？流浪汉？……狗日的你身上什么味道？！离老子远点！！！”就在他大叫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恩格尔毫不犹豫的又一脚踹了上去，又一次把人家踹翻在地。
为什么不用手？他双手总共断了四根手指，在用刀砍完那二十多人之后恩格尔都觉得自己的双手要废了！
他现在看见这个作奸犯科的家伙立刻恼火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上去一顿暴踹，不仅如此，他还在这家伙身上跳舞，恨不得把他踏碎一样。
那家伙哀嚎着，在鹅卵石地面上打滚的他看起来像条糟糕的落水狗。
那女孩捂着脸滑倒在地，她哑然而激动的看着眼前穿着破烂大衣、提着把弯刀的男人正在暴力的惩戒那个人渣，泪水终于稀里哗啦的涌了出来。
……
暴力解决了人渣之后，那家伙昏迷了，恩格尔把他拖到查莉娅刚刚躲起来的地方，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拔了下来换在了自己的身上。
查莉娅看着他换衣服，表情始终如一。等到恩格尔把衣服换完之后，还不忘给查莉娅敷上药剂，紧接着恩格尔就看见查莉娅的肤色变得温润起来，而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双眼缩成一团，一股剧痛从眼角传来，还没等她再做出剧烈反应，这股痛感就消失了。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恩格尔看见的不再是那一看便知道属于非人的眼睛，而是一对黝黑明亮的眼眸。
而且查莉娅整个人的气质也都变了，恩格尔几乎都以为面前这位黑发的女孩是哪个文静的小姐。
甚至于缠在查莉娅身上的水草都消失不见了，她试着张了张嘴，发现除开张嘴的幅度有限以外，本该存在的鱼线仿佛消失了一样，直到女巫自己摸了摸嘴唇，最后落寞的发出“咿呀……”的声音。
显然，鱼线还是存在的，只不过正常的视觉已经看不到了它，甚至于鱼线可以排除在“真实”这个层面之上。
恩格尔虽然对炼金中的药剂学不太了解，但他在翻开那张配方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考森兄弟的厉害……他赶紧把配方折了起来藏在了抢来的新衣服的内兜里，严实的压好。
而查莉娅悄然变身的这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另一边的女孩子情绪也逐渐开始好转，恩格尔看着她抹干了眼泪，咬着牙想要扶着墙站起来——她的内心似乎比恩格尔想象的要坚定。
于是恩格尔走过去，他看着吃力的动作，好像是因为她的脚崴到了所以导致她根本站不起来，外形上弱不禁风的她吃痛的样子让人可怜。
“要是勉强自己的话，还是在地上坐一会儿吧。”恩格尔，便善意的劝告道。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孩子脆生生的问恩格尔：“先、先生，我能回家了吗？”她一副余惊未销的样子，恩格尔看她可怜，于是点了点头，“可……可我的脚……”
崴了脚的她走起路来都很吃力，而且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恩格尔明白女孩子接下来是不敢走夜路了。
“我送你回去吧，”因为本能中避嫌的缘故，恩格尔让查莉娅出来扶着女孩子，女孩子这才知道原来现场还有一个人，不过恩格尔的举动也让女孩觉得他有着矜持的绅士气质。
而恩格尔则指着地上昏过去的人渣问道：“他怎么办？”
女孩看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渣，眼中一道不同于外表那样的狠厉一闪而过，她说道：“交给我哥哥，他会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恩格尔点头会意，他一把扯着地上被他剥光了衣服的家伙的胳膊：“出发吧，小姐，你指路。”恩格尔和女孩并排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查莉娅夹在两人中间一声不吭。
而这两个人则有一腔没一腔的闲聊着，恩格尔发现这个女孩显然涉世未深，一会儿的功夫恩格尔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里是亚琛，工业联邦西部行省沿海最大的工业城市，也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它的伟大不亚于人类科技发展的启明星，最初的蒸汽机就是在这里发出了第一声轰鸣！
亚琛市已经有了五百多年的漫长历史，从非人到亚人，到最后人类跋山涉水来到这里。
在长夜最后的一段黑暗时光里，人类残存自长夜的部族在那些猎杀人类的异族的追杀下，拼死翻越了悲戚山脉和死亡森林，最后迁徙到了格拉波特大陆最西边的海岸上。
而人类文明的复兴也是从此开始的……
格拉波特大陆在长夜中沉寂了大部分的时光，亚琛最初是一片被毁灭的遗迹。
直到有逃亡至此的开拓者在长夜的最后一抹黑暗中，在这里插上第一根梁柱开始，人类就在这里开始了长达数百年的繁衍生息，他们借上一纪元的遗迹重建了这座城市，一直到如今。
五百年过去了，它依旧保持着从未衰退过的活力，蒸汽工业的进步让它的生机前所未有的旺盛，那些蒸汽机就好像它的心脏一样，源源不断为它提供着沸腾的活力。
女孩名叫莉莉丝·博伦朗，她是一个在亚琛学习机械学的学徒，她还给恩格尔看了她布满茧子和油污的双手，谁会看得出面前容貌清秀、生有一头金色长发的女孩是一个忙碌于机械金属之间的学徒呢？
恩格尔看着莉莉丝已经从恐惧中脱离出来的笑容，于是不由说出了“如果你学习艺术该多好啊”的话。
可谁曾想莉莉丝听到恩格尔这句话之后就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脚下走过的鹅卵石地面，过了一会儿才告诉恩格尔：“我以前就有这样的机会啊。”她语气很平静，但恩格尔感觉到了那种梦想碎裂的悲伤。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女孩和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她本来可以去亚琛艺术大学进修的，但家里的资金并不允许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在她父亲的坚决发对下不了了之。
而她父母和亲戚在几年前都接二连三的因为一场瘟疫的爆发离开了人世，唯有从东部荒野赶回来的哥哥和她相依为命。
她哥哥曾经是东部荒野的开拓者，一个伟大的男人。
伟大……么？
恩格尔想起来刚才女孩在人渣的非礼下奋力挣扎时喊出口的“哥顿·博伦朗是我哥哥”的那句话，不禁有些疑惑。
“他是北方人在这里的领袖，我们北方的移民多在工厂里做工，于是就结成了北方人的兄弟会。”女孩子这么解释道，但恩格尔很清楚的看出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这都是为了保护所有的同胞，移民在这个城市并不好受。”
“我爸爸曾经也是，但他去世了，我哥哥就顺理的继承了他的位置。”莉莉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们的关系一直很恶劣，而事实证明，我哥哥做的确实要比爸爸好得多。”
他曾经开玩笑说——他为北方人挣得了面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挺起脊梁嫁娶亚琛本地人了……
这句话是莉莉丝自己心里说的，而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她试着停下脚步，于是查莉娅也停了下来。
查莉娅刚扭头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却发现莉莉丝正认真的看着恩格尔：“我知道你是亚琛人，你这头发色就一定是了吧？栗色的，很好看。”
“我不是亚琛人，我也是从外面来讨日子的。”恩格尔被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的摇头，还有理有据的解释道，“你有见过从下水道爬出来的亚琛人么，我们也是外乡人，但刚来就被打劫丢到下水道里了，你看看我的手指——这是我自己包扎的。”
在莉莉丝看到恩格尔手上的绷带和发黑的血迹之后，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可能是因为恩格尔刻意隐藏的原因，她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连忙问恩格尔这疼不疼，结果恩格尔很硬气的摇头表示并不。
哪怕他确实疼的要命，还怀疑自己以后这四根手指头会不会长畸形。
之后他还信誓旦旦的还不忘介绍查莉娅：“这是我表妹查莉娅，她……不太爱说话，不是精神有问题。”神使鬼差的，恩格尔感觉自己编的理由像屎一样糟糕透顶。
“那先生您的名字呢，我还不知道呢。”莉莉丝静静的看着恩格尔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脸上却突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有些紧张的捏住衣角。
“恩格尔，我叫恩格尔。”恩格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不过他看到女孩没有一点多疑的样子，于是就松了口气。
之后他把女孩送到了家里，他们走了不太远的路，只是因为迷雾的原因，几人的速度减慢了不少，好一会儿才找到女孩的家。
这里是下城区中北方人聚居的公寓楼，公寓楼和周围的那些房子都差不多，破旧、古板、歪斜和逼仄。两旁的屋子上空连着有一马车高的悬空房屋，狭窄的只能让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从它下面穿过。
木头的屋顶下是不规则的石头堆砌的墙壁，很少有窗户是一个形状的，但它们都被交错的窗框遮挡，后面被不喜为人所窥探的房主人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曾经有人这么嘲笑道，说：“我真搞不懂这些窗户有什么用，难道就是为了那几个肥婆粗鄙的情夫好爬进她的卧室，还是让她那醉酒的丈夫找个地方伸出脑袋呕吐。”
没有刷油漆的砖墙上贴着被人撕的稀巴烂的海报，已经没人能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了。街边堆积着被人随手扫到路边的垃圾，没人把它们运到垃圾场去，收垃圾的马车也要一两个星期才能路过这条破街上。
再加上这里潮湿的环境，地上的泥土也是湿冷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煤烟和别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呛人气息，有些打理不好的屋子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腐烂痕迹。
浓雾笼罩着这个地方，仿佛将这里化为了一片人间鬼城。
或者说，整座亚琛都是这个样子的。
街角躺着几个流浪汉，他们正围绕着自己点起的小火堆吞云吐雾，为空气中该死的味道加了点油腻的腥辣。
“知道吗，我们北方人的这条街叫做波罗地街，可是亚琛的老街了，人们经常这么戏称这条街，他们这么说——”莉莉丝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家，就算脚崴了，她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这样的街道，如果迎面而来的屠夫不侧过身子，你肯定通过不了！”
“有趣。”恩格尔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只有一旁扶着女孩走路的查莉娅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她不会人类的语言，一个人在那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他们来到其中一栋公寓楼下，公寓楼是凹字形的，三边的房屋围绕着一个通水的中庭，中庭里除了水管之类的杂物以外什么都没有，男人女人们的衣服挂在房屋之间的晾衣绳上，层层叠叠的在半空中如同鬼魅般飞舞。
中庭的大门已经被锁住了，莉莉丝以往这个时候进去都是靠翻墙的，可是她现在脚崴了，行动不便，正当恩格尔准备帮下女孩的时候，他看见女孩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
只见女孩手指轻轻一动，石子随即朝某个方向丢去，“啪”的一声，石子敲在了某个窗户上。
窗户后面没有反应，但正当女孩准备丢第二个石子的时候，窗户后的窗帘被拉了开来，黑暗里亮起了一盏灯火，一张青年人的脸随即露了出来。
莉莉丝立刻朝青年挥手，让他下来开门，随后青年消失在了窗口，窗帘也被拉上了。
这时候莉莉丝弄出的一点小动静惊动了睡在大门旁小屋里的看门人，他的狗“汪汪汪”的叫了起来，那老头子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屋子，他正在给自己穿外套，在看清门外的人之后，他迟疑了一下。
“大小姐？”
“是我是我，康纳伯伯。”
于是看门人康纳又走上去准备开门，但他看到拎着把刀的恩格尔和气息奇怪的查莉娅时犹豫了。
“小姐，这两位是什么人？”
他的狼狗闻到了恩格尔和查莉娅身上的味道，原本激烈的犬吠变成了凄惨的呜咽，这对于嗅觉灵敏的狗子来说无疑是是一种折磨。
它想转身就逃到自己的狗窝里去，可是看起来垂垂老矣的康纳却很稳当的抓住了牵着它的铁链。
“啊，这位是恩格尔先生，他刚才……”
就在这个时候，从中庭里的公寓楼门口突然窜出了一个人，他急匆匆的冲过来：“大小姐！”他这么喊道，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打断了莉莉丝的话。
恩格尔看见了那名穿着长裤白背心的中年人，这位脸上坚毅刚硬的气质让他周身产生了一种令人不适的疏远感。
他剃着金色的寸头，皮肤上的毛发旺盛，而且体型也十分的健硕高大。
“他是谁？”在中年人过来之后，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果然和康纳一样，两人十分警惕的没有立刻开门。
“泰森叔叔！有流氓在路上想要对我……天啊好可怕，但恩格尔先生救了我！”莉莉丝立刻扑到铁栅栏门上朝中年人哭诉道，泰森和康纳听到后脸色都变了，他们二人立即看向查莉娅和恩格尔。
虽说这一路和莉莉丝聊得很开心，但实际上他是真的累得要死，所以恩格尔想赶快结束这场胡闹似的场景。
于是好像是为了印证莉莉丝的话是对的似的，恩格尔提起了手上那个人渣的胳膊在泰森眼前晃了晃，“瞧瞧，嘚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