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那人纸扇开合，一道乌光兜头打来。
假丹境的杨婉君毫无还手之力，护身灵光照面就被撕成了碎片。
侵入体内的阴冷真元第一时间，就将她的气海镇封，就连神魂也被压制。
伴随着筋骨断折的声响，杨婉君整个人都被拍进了沙地。
一只只砂石汇聚的魔纹手臂自地下探出，将她束缚在地动弹不得。
见状，陆玄立刻催动【蹈海】秘法，可还不等他将开声，恐怖的威压再添五成威力。
气血受阻，经络凝滞，蹈海秘术直接被对方强行打断。
“噗呲！”
喷血倒地的陆玄受了严重的内伤，浑身经脉痛若针扎。
“蚍蜉撼树。”
白面男子摇头嗤笑，挥手间扫过篝火。
霎时，火光汹涌，两头栩栩如生的火龙撞向陆玄。
仓促之下，岁寒之力凝聚的冰墙骤然崩塌，高温蒸腾的水汽弥漫四周。
至于说修为稍逊一筹的耿梁与王雁舒，则是仰面瘫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
……
闷热、刺痛、撕裂，口干舌燥的陆玄渐渐从昏迷中苏醒。
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集中念头。
“这里是？”
陆玄吞咽了几口，但喉间也就是干巴巴的。
数道手臂粗细的铁索将他绑缚在一根铜柱上，四肢直接被铁钉钉穿，周身窍穴也被打入小指粗细的咒纹长钉。
鲜血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浸入铜柱的凹槽刻痕，一点点将陆玄的肉身掏空。
他尝试着调动气海真元，或是肉身气血，但无一例外，全都被镇压地死死的。
——没有什么，比等死更让人绝望了。
陆玄不甘心地抬起头，然而，目光所及皆是人间炼狱之景。
巨大的地下溶洞内，立满了刻有咒纹的铜柱，数量不下三千。
而且几乎每一根铜柱上面，都绑着个人。
活着的、半死不活的、死了的、烂了的，都有。
那些铜柱的咒纹凹槽填满了干涸的血迹，下方堆砌起来的尸骸更是触目惊心。
这些柱子靠着顶部的咒印锁链互相串联，氤氲流转的猩红气血顺着锁链，缓缓向中部汇聚。
为了加快气血汲取的速度，不少铜柱经由下方地火余脉加热，散发着灼灼高温。
阵阵哀嚎伴随着滋滋炙烤声，在巨大的溶洞内不停回荡。
放眼望去，那些形容枯槁的干尸至死都保留着哀嚎的姿势，那一张张仰面哀嚎的面孔，是他们对这炼狱无声的控诉。
陆玄没有哀嚎，没有咒骂，他只是平静地低着头，试图寻找着渺茫的生机。
但令他绝望的是，身上的储物袋、法器等等全都被搜刮地一干二净，以往仰赖的岁寒之力也陷入了沉寂。
在他的身旁，杨婉君、耿梁、王雁舒依旧处在昏迷之中。
殷红的气血不断从几人的铜柱上散溢，慢慢流向那不知有何存在的“终点”。
不知等待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天。
隐隐有些坚持不住的陆玄，终于等到了同伴苏醒。
“陆，陆玄？”
杨婉君嘴唇干裂，身上更是遍布伤痕。
“这是什么地方？”
听着对方沙哑的问询，陆玄只是颓丧地摇了摇头。
对他而言，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坚持住，我门长老一定会来就我们的。”
杨婉君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向着陷入沉默的陆玄鼓励道。
陆玄稍稍抬头，冲着杨婉君回以一抹牵强的笑容。
“相信我，一定会来的。每个九华弟子身上，都留着符印。当初我们和门内长老约定，灵潮大祭之前定会赶到沛都。若是我等没到，他们一定会来寻找的。”
“好。”
陆玄点了点头，他没有点破对方的幻想。
或许九华的长老会来救他们，但前提是他们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若是他没有记错，此刻距离灵潮大祭至少还有十天的时间。
时间就在双方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陆玄不得已用“假寐”的方式，保留那仅存的体力。
“叮铃镗……叮铃镗……”
铁器碰撞的声响将他唤醒，睁开双眼后，立刻就看到了一只独眼豺狼正在靠近。
那豺狼熟练地解开锁链，并随手将干尸丢弃在地。
也许是为了记录，它在满是褶皱的皮子上画了几笔。
而像陆玄这种还没咽气的，它就会掏出背篓内的镰刀，顺着血管轻轻化开皮肉，加速气血的汲取过程。
或许是陆玄的眼神让这豺狼很不舒服，对方下刀的力度明显加重了几分。
“桀桀桀，小子，得罪了白虎岭的贵客，死都是奢望。”
正说着，这独眼豺狼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并用手中的铁棍杵重重地砸在陆玄的腹部。
趁着陆玄张嘴痛呼的刹那，它顺势将药丸强行塞了进去。
浓郁的焦味混杂着青草气，让陆玄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但不可否认，药丸里的药性让他的身体松快了些许，至少不扛过这两天没什么问题了。
独眼豺狼背着个竹篓，在杨婉君、耿梁、王雁舒三人身上重复着上述操作。
“白虎岭……”
被铁索束缚的陆玄心沉到了谷底，落到其他妖魔手里大不了一死了之，可若是落入白虎岭手中，只怕是生不如死。
杨婉君微微侧目，她刚刚也听见了豺狼的话。
陆玄与白虎岭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一旦碰上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千言万语到了她嘴边，却也只能化作一方叹息。
短短两日，陆玄等人已经瘦脱了相。
由于铜柱咒纹的缘故，四人的肉身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侵蚀。
最严重的当属王雁舒，肉身根基已经出现了垮塌的迹象，每日也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对此，陆玄等人也只能干着急。
这期间，除了那只每日都会灌药的独眼豺狼外，就没有其他活物出现过。
偌大的洞窟内，充满了死亡与哀嚎。
陆玄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松松垮垮的衣衫下，是一幅皮包骨的躯体。
气血亏空之下，就连头发都变成了灰白色。
杨婉君、王雁舒变成了“老妪”，陆玄、耿梁成了“老叟”。
唯一不变的，是头顶“哗哗”作响的血光潮汐。
独眼豺狼每日按时出现，粗暴地灌入药丸，勉强吊住几人一口气。
现在，
王雁舒已经只能靠这煤球般的药丸续命，自身气血根本供应不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玄背后的铜柱就开始发热。
在它的影响下，本就亏空的肉身再度被压榨出些许气血。
陆玄知道，纵使有丹药支撑，他恐怕也活不过三天。
浑浑噩噩间，他再也顶不住，脑袋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
……
“小子，你快死了。”
诡异的声响透着股兴奋劲儿。
“哼哼哼！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恍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陆玄陡然出现在了一处黑黢黢的空间之中。
上下四方，皆是无尽的黑雾，身下宛若镜面般的水面更是透着股渗人的寒意。
陆玄没有乱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还挺镇定。”
对方的声音游离不定，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要谈就好好出来谈，别整这些没用的。”
陆玄眼眸低垂，面对位置的存在毫不露怯。
“有点儿意思……那么，被吓到了可别怪我呐！”
轰！——
刹那间，漆黑的空间内电闪雷鸣。
撕裂苍穹的雷霆照映出一尊无比庞大的身躯，而最重要的是，对方有九个头！
“相繇。”
陆玄心中立刻给出了答案，同时也坐实了对方未死透的猜测。
相繇看着下方依旧镇定的陆玄，垂下一尊蛇首，好奇地凑近瞧了瞧。
“你好像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比起玄武，你差得远了。”
陆玄言之凿凿的表情不似作伪，对方这自以为恐怖的出场，实际上比之架海擎天的玄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玄武？你小子竟然说自己见过祂？”
相繇那蛇首写满了不信，只当是这小子在吹牛。
“信不信由你，另外，你费这么大劲把握拉进来，不会是为了跟我聊这些的吧？”
“唔……”
低吟中，比陆玄高了七八倍的巨型蛇首慢慢抵近。
鲜明的对比让这幅画面变得极有张力，尤其是配以此刻陆玄毫不畏惧的眼神。
“做个交易，你解开上面的封禁，我帮你出去。”
陆玄没有回答，只是抬头向上看去。
那相繇也十分配合，驱散浓浓的黑雾，露出了十二根盘龙玉柱组成的擎天牢笼。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了我了？”
陆玄反问，并用嘲讽的目光盯着相繇。
“怎么说？”
相繇并不动怒，它很想知道眼前这小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断界、金刚、锁龙，这是我在玉柱上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陆玄顿了顿，大胆地迈步向前，指着相繇蛇首正中的拿到符文继续说道。
“还有你脑门上的【魂刻苦】，发作起来不好受吧？”
闻言，相繇爆发出震天的笑声，恍若天雷滚滚一般，让陆玄苦不堪言。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真的很棒！”
相繇一首垂下，泛着幽芒的一对蛇眼让陆玄后脊发寒。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么你肯定学了《神纹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