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茗雪没与那毛春儿多作纠缠。
此人目光短浅，不足为惧。
反倒是他背后的人，能提早洞悉车行未来的关键之处。
却是不得不防。
至于黄老幺，易茗雪就更不担心了。
毛春儿会教他做人的。
离开热闹的长街，易茗雪又来到了梅掌柜的成衣铺子前。
她原是路过，想着顺便问问易轻轻那批新年成衣的销量。
谁知人还没到，就先听见了几道不太友好的嬉笑声。
一名红衣妇人叉着腰站在梅掌柜的铺子前。
边磕着瓜子儿，边酸不溜秋道。
“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结果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姘头，到头来连个妾都不是。”
本该门可罗雀的成衣铺，如今生意惨淡。
除了那嗑瓜子的妇人，店内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梅掌柜坐在柜台后，脸色惨白，没还一句嘴。
红衣妇人见她不说话，反而变本加厉。
“如今好了，人家不仅娶了官家小姐做续弦，还给小姨子开了一间更大更气派的成衣铺。我看你不仅名声败坏了，怕连银子也赚不回来几个了。”
“你若是赚不到钱，那你老娘、你哥，还有你那几个侄儿就只能去喝西北风！”
那红衣妇人越说越过分，就连易茗雪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梅掌柜有赡养老人的义务，那也没有替她哥嫂养侄子的道理呀。”
门口突然有人出声，那红衣妇人与梅掌柜同时都看了过来。
见居然是易茗雪，梅掌柜赶紧强打起精神来。
“茗雪妹子，你怎么来了？”
易茗雪顺势走进去。
经过那红衣妇人身边时，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妇人乃是梅掌柜的大嫂。
今日原是想来找自己这摇钱树小姑子要点过年钱。
谁知竟然被她当众拒绝。
一时气愤，便当众揭起了梅老板的短。
不过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近日镇上的确新开了一家成衣铺。
而且铺面更大，款式更多，价格更优惠。
这使得梅老板的店里，生意一落千丈。
尤其那竞争对手在县里还有个干姐姐，前些日子刚嫁给了伊香坊的二把手做续弦。
那二把手姓胡，与梅掌柜是多年旧识。
从前梅掌柜与伊香坊交往甚密，也多与这胡管事有关。
如今倒好，他前脚娶妻，后脚干姨子就把店开在了梅掌柜的隔壁。
这要是说没事儿，大家都未必肯信。
可梅掌柜近日生意本就受挫，作为家人不仅不宽慰她帮助她。
反而还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门口数落她，戳她的痛处。
这算什么家人？！
易茗雪对红衣妇人不客气，对上梅掌柜时却是换上了笑脸。
“我刚好路过，便来瞧瞧梅姐姐。谁曾想，竟还能碰上一出泼妇骂街。”
“嘿，你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说谁是泼妇呢？”
梅掌柜这嫂子平常跋扈惯了。
又见易茗雪衣着打扮都很普通，便料定她不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
“我代我男人教训不听话的妹子，干你一个外人何事？”
梅掌柜不敢忤逆兄嫂，易茗雪可不会把她当根儿葱。
“不给你钱就叫不听话？那你怎么不把自己兜儿里的钱给我呢，是也听不懂人话吗？”
“还有呀，你们全家老小都靠人梅掌柜养着，也不指望你能感恩戴德，但起码的廉耻还是该知道怎么写吧？”
“要不要叫街坊都来评评理，看哪家的哥哥和嫂子，还在伸手向小姑子要钱的？”
易茗雪声音清亮，说话时语气看似散漫，实则字字诛心。
说得那红衣妇人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我那不是要照顾她哥她娘吗？你以为这一大家子人开销是小数目呀？”
红衣妇人连连辩驳。
不过这次，梅掌柜却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大嫂！上个月才给了你二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家幺弟要娶媳妇了。”梅掌柜面色哑白地警告道。
那红衣妇人还想再说。
可她平时不过是仗着长嫂身份的压着梅掌柜一头。
实际上她要是真的把人给惹毛了，到时候一个铜板都拿不到，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于是，她只得闭上嘴。
灰溜溜的走了。
一直等到妇人的身影彻底走远，易茗雪才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梅掌柜。
“怎么回事？这才月余未见，怎地变成了这样？”
梅掌柜知道她问的是成衣铺的事儿。
她抬起下巴，点了点斜对面那家新开的衣铺。
“喏！她那店里卖的可都是伊香坊最新的款式。好多样式，县里生意差些的分店可都还没有呢。”
易茗雪有些奇怪，“难不成还真是攀上了胡二当家？”
梅掌柜闻言神色一黯，“谁知道呢，也许吧！”
易茗雪看得出来她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想来，与那近日成婚的胡二当家确实有关。
但易茗雪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她也就不再追问。
转而提起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上次我家老二不是送了几套过年新衣过来吗？我来问问看销量。”
聊到工作，梅掌柜这才变得精神了些。
“原来如此！卖得非常好，尤其是那几套小孩儿的拜年服。”
梅掌柜站起身来。
她见街上人都没几个，干脆就关了铺子，将易茗雪引到后头的小院儿。
“我们从前也做过稚童的成衣，但卖得都不怎么好！起初几位东家都不看好，只因为是轻轻的制版，便只少量上了几件试水，结果你猜怎么着？”
易茗雪隐约已经猜到了结果，不过还是很配合的问道，“怎么？”
“结果直接大卖！绣娘们又紧急赶制了一批。这一来一回倒有些耽误了工夫，因此至今都还没出最终的销量结果。”
说到此处，梅掌柜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自己的成衣铺这些时日生意确实不如隔壁新开的店。
但她有易轻轻呀！
这样的制胜法宝，就算是胡二当家的干姨子，也休想越过了她去。
想明白了此处，梅掌柜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又好了几分。
易茗雪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半晌后，她突然开口道。
“不知梅姐姐，可曾想过换一种赚钱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