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陶春红的电话，徐暖林是马上打开订票软件买好了票，此时距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正好能回住的旅馆一趟，打包收拾好东西去车站。
然而他刚坐上车，就有一个新的电话打了过来，徐暖林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号码显示，是刘岩。
摁下接听键，刘岩高兴的语调从听筒中传出——
“老先生，卫千明他醒了！”
“卫千明是谁？”徐暖林之前没听过这个名字，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老狗啊！”刘岩解释道，“医生说他的恢复状态不错，顶多过个一周，就可以下地了！”
“挺好的。”徐暖林乐呵呵笑了笑，“我之前还有点担心来着，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放心了，人没事就好。”
“老先生，您待会儿还过来吗？”刘岩殷切地问，“老狗说，他想见见您……”
“见见我？”徐暖林很是惊讶，“他不是挺讨厌我吗？还见我……”
“额，这我也不太清楚……”刘岩尴尬顿了顿，“可能是这一撞把他脑子撞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脾性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噢？”徐暖林挑了挑眉。
“总之，您能过来一趟吗？他想亲自见面和您聊。”
“现在吗？”
“对。”
徐暖林看了看时间，如果当下先去一趟医院，再回旅馆收拾好东西赶火车估计就来不及了，回忆起电话中陶春红憔悴的语气，徐暖林叹了口气，拒绝道：“抱歉啊，现在可能是不行了……我刚订了回去的车票，在此之前我还得先回落脚的地方收拾收拾东西，再来医院的话，时间上恐怕有点赶……”
“这样啊……”刘岩沉默了几秒，“老先生，您这就要离开安平了？”
“是啊，我本来就是过来找人的，现在人找到了，事情也办妥了，我的任务完成，是时候该返程了，群山那边，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诶，太可惜了。”刘岩听后有点失望，“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和您聊聊天的……”
“没事，以后有机会的。”徐暖林笑了笑，“聊天嘛，闲暇的时候都可以。”
“也是。”刘岩的语气很快恢复了常态，“行，那咱们也不整这些伤感的了，既然您已经决定好要走了，那我们就祝您一路顺风吧。”
“老狗呢？他不是想和我聊聊吗？”徐暖林笑道，“你可以把电话给他，我听他说说。”
“好。”
那边传来一阵杂音，很快，手机是被转移到了卫千明手里。
徐暖林能听见后者发出的很明显的呼吸声，但那头，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喂？”没办法，徐暖林索性自己先起一个头，“能听得见吗？”
“能……”
终于，在他发出询问后，那头是传来了回应的动静，卫千明的声调并不虚弱，但听着，却是少了一份往日的那种嚣张。
“听说你有事情想要和我聊聊？”也不墨迹，徐暖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卫千明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是在鼓起勇气一样，“我……想要和您说一声谢谢。”
“啊？！”徐暖林的语气颇为诧异，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之前的事情，谢谢您了……”
“我干了什么事情？”徐暖林觉得很奇怪，卫千明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客气，弄得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先前你出事，不是我给他们打的电话，是那个司机，他联系的医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赌场那事。”
“赌场？噢……”徐暖林恍然大悟，“你当时不是挺记恨我吗？怎么，现在改想法了？”
“我那时候确实是陷进去太深了。”卫千明惭愧地说，“其实啊，我当时赌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非常后悔了，但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停下来，所以……诶。”
“我能理解。”徐暖林应声道，“我年轻时候也接触过很长一阵子的赌博，这玩意儿有多么让人上瘾，我非常清楚，不只是你一个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多混迹于赌场的赌徒，都是这种情况的受害者，所以我在火车上听见你们聊这个后，才会过来警告你们，我已经看了太多人下海了，你们这些在岸上的，我能劝一个是一个，就当是积德了。”
“可我最后还是去了，这或许就是老人们常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吧……”卫千明长长叹了口气，“抱歉啊老先生，因为我的事情，您是受了不少委屈，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着，徐暖林就听见那边传来了扇巴掌的动静，卫千明是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那声音隔着听筒徐暖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诶，冷静！别做傻事！”
“老先生，我卫千明是个粗人，也不会什么花哨的话，这两巴掌，就当是我替您打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之前的冒犯行为！”
“我已经原谅你了！”徐暖林赶紧说道，“你现在才醒不久，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吗？自己保重身体，你还年轻，身体出事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我知道了……”卫千明这回是乖巧地应道，“我以后再也不去赌博了，我向您保证！”
“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你只要自己明白就好。”徐暖林呼出一口气，“行了，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已经好多了！”卫千明的语气瞬间精神了不少，聊到这个话题，他好像还有点自豪，“要不是我这段时间没怎么锻炼，就那种小卡车撞过来，根本不痛不痒！”
“得了吧，还不痛不痒呢……人都已经躺床上了，你就别逞强了吧！”
“哈哈，失误了属于是……”
“噢对了。”徐暖林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当时为什么会下定决心去救人啊？”
“额……其实，我当时脑袋瓜里完全一片空白，就是看见他们要撞上了，我下意识就冲了上去……”
“本能性行为？”
“应该……算是吧。”卫千明笑了两声，“您还别说，救人之后的这种感觉倒还挺好的，虽然我现在浑身到处都是伤，但我觉得一点都不痛，心里面甚至还有点高兴……”
“毕竟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徐暖林打趣道，“那你觉得，干这样事情能让你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意义吗？”
“怎么突然就问得这么深层了？”
“我就随便问问，有点好奇。”
“嗯……怎么说呢……”卫千明组织了下措辞，“我反正是觉得，干这种事情，总归是比弄什么建筑工程有意思得多……”
“这样吗……”徐暖林笑了笑，“那你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考虑下回群山市来找我，我这边正好有份工作，你或许会感兴趣。”
“什么工作？”
“救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