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摸着茶盏描金花边,心思有些重。
前两日,还信誓旦旦向她言,不要分毫钱财,会尽早离开皇宫,可现在呢。
话果真不可信,就得看怎么做。
既然不想走,那就为她所用,若是不能,终要斩草除根!
眸色中闪过一丝狠光。
“放肆!”皇后变了脸色,厉声呵斥,“安愿是皇上亲封的公主,齐嫔是在质疑圣裁了?”
刚刚还在高声叫嚣的齐嫔,嘲弄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收回。
听到皇后娘娘动了火气,惶恐跪在地上,辩解着,“臣妾绝无此意,望娘娘明察。”
“本宫知道你们对安愿多少存有微词,可她救了皇上,救了梁国,你们要是羡慕,有本事也有这样的能耐!”
皇后重重摔了茶盏,“别等什么都不行,就知道乱嚼舌根,污了本宫和皇上的清净!”
她故意挑起事端。
让这些妃嫔们,觉得自己竟还不如一个乡野丫头有用。
齐嫔捏着帕子,啜泣掉着泪,“臣妾……臣妾。”
她就是说两句风凉话就是了,谁知竟触了霉头。
“来人,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皇后给张嬷嬷递了个眼色。
张嬷嬷得令,走到齐嫔跟前,撸起袖子来露出蒲扇般的大掌,左右开弓啪啪二十下打下去。
齐嫔的脸皮顿时高高肿了起来。
挨巴掌倒是件小事,在这宫里谁还没犯过错,受过罚呢。
可当着所有人面,齐嫔捂着发烫脸颊,羞愧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人,送齐嫔回宫。”
齐嫔是被宫人扶下去的。
皇后语气软了软,带着心疼意味,“去本宫梳妆台上取舒痕膏给送去。”
妃嫔们面面相觑,同时开口,“臣妾以后谨记皇后教诲,以礼相待安愿公主。”
“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谁让她风头正盛正得圣宠呢。”皇后无奈的叹着气。
“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然也不想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可终归这件事,没法开口规劝皇上啊。”
妃嫔们表示理解,心里更加记恨了上了安愿公主。
皇后勾唇一笑,目的已然达到,也不枉她废这些口舌了。
皇上在御书房处理要务,见到安愿公主来,放下手中的奏折,“坐。”
“谢陛下。”
皇上揉了揉眉角,“月氏国大王子不日抵京,商谈议和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顾长兮已经听李公公说了。
而皇上叫她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月氏国骑兵骁勇善战,怎会轻易言和,大抵是听闻了风声,天外谷谷主成为安愿公主。”
顾长兮不得不承认,陛下这招棋下得极好。
将她的身份与梁国捆绑,摆在明面上,另月氏国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感到忌惮。
“安愿是能解牵机毒的人,想来这次出使,是为一探你的虚实了,朕看人从未看错,安愿不会让朕失望。”
皇上的目光投向了她。
“祸起天外谷,臣女定当想法子平息。”
顾长兮不卑不亢道。
沉暮夜也会回来,有他在,她更不会怕了,在宫里的日子也就没有那般难熬。
第二十日,凯旋大军已到京城重华门外。
街道两旁,百姓们人头掺动,夹道相迎。
其实这些年,梁国征讨其他国家,有晖王殿下在,几乎是屡战屡胜,打胜仗打到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日如此空前盛况,一则是晖王多年未曾出征,好不容易能再睹英姿风采。
二则是,月氏国大王子随军进京城,梁国子民怎么也得将排场撑起来。
以至于街上水泄不通,晖王殿下和月氏国马车都差点没能顺利过去。
皇宫夜宴,歌舞升平。
接待使臣宴会在庆云殿,殿中金碧辉煌,九道盘龙云柱设立,配数十颗夜明珠做点缀,亮如白昼,处处彰显大国气度。
月氏国的使臣们不禁觉得眼花缭乱,从未有这等见识,国城处于大漠之中,放眼所及皆是荒凉戈壁。
众人落座后。
觥筹交错,祥和气象。
人们视线不禁落在,坐在首席中一名年轻男人身上。
他便是月氏国大王子,面容不见大漠男儿的粗狂,倒平添几分阴柔气息。
若是放在梁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梁国太子,孤敬你一杯。”
月氏国王子勾起薄唇,遥遥举杯,先行示好。
沉安煜颔首,回敬。
沉暮夜与在此战中立下军功的将军们坐在一处,难得也应酬推杯换盏起来。
大殿暗处,藏着顾长兮的纤细身影。
“在陛下右手边,摆有团花屏风的位置,一会安愿公主就在那处落座。”
李公公指向前方,悄声提醒。
顾长兮淡淡答应着,龙椅之下一共有两个位置,左面是皇后娘娘的凤椅,可见她地位。
高高捧起,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稳健的迈着步伐,与皇后一前一后踏进庆云殿,龙凤袍相互交织,雍容气度尽现。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臣齐齐叩拜。
月氏国王子携使团,按着两邦礼数行礼。
“诸卿平身。”
梁国皇上语气中气十足。哪里像是刚大病一场,足以能气势上震慑道月氏国使团。
所有人陆续落座。
皇上的声音自高处传来,“大王子远道而来,朕特意设宴款待,以修两国之好。”
大王子举杯痛快饮下,眸中泛出冷冽的光,“孤此行,亦正有此意。”
此话,引得许多大臣侧目。
嚯!都战败来求和,口气还不小!
李公公见时机成熟,开口,“安愿公主可以上殿了。”
顾长兮走上殿前,迎上众人各色目光,无不眼前一亮,虽白色纱巾覆面,也难掩倾城国色,芙蓉裙摇曳出涟漪。
“臣女安愿,叩见皇上皇后。”
她双手交叠行礼,端丽举止可谓皇族。
大王子眯起眸子,握着酒杯的手不稳,磕在了青石板上,琥铂色的酒渍污了衣摆。
宫人垂首帮忙收拾着。
他手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掩住了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