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谁会理会这些人。
府衙大人压着性子,告知官兵去驱赶,“让她们晚些再来,这个案子还没审完呢。”
事都堆到一块了。
“我是这个案子的证人!双案并审也是无妨的。”
女子将斗笠解开,露出未有青丝的脑袋,她亭亭站着,浑然不在意众人目光。
顾长兮回眸望向她,两人对视,勾起浅浅笑容。
从未料得她们会来,这一刻,浓浓暖意流入心腑。
几名女子走进公堂。
看小沙弥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他瞧她们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民女们本都是正经人家,因种种原因得罪京中官眷,被发落进尼姑庵强行剃发,遭遇非人虐待。”
她们齐齐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深浅不一伤痕,并非朝夕所能添上去的。
围观的百姓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虐待,明显是遭遇了某种酷刑!
“你们不是死了?”
府衙大人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群女人,满脸都是懵。
不是说,尼姑庵那场大火,一个人都没存活下来。
“要不是顾小姐仗义相助,我们迟早都会在死在尼姑庵那个魔窟里!”
领头女子双手高高血书,上面如数列了监寺这些年所犯的累累罪名,她们要让这些肮脏,大白于世间!
看看世人都信奉崇仰的圣僧活佛,都是什么嘴脸!
府衙满脸震惊。
畏畏缩缩看着太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种事,谁沾了谁倒霉!
“一派胡言!”小沙弥也乱了阵脚,声音变得发颤。
“我在佛寺里根本没见过她们,定是有人为了包庇顾施主,不知从哪收买群人,那些伤痕多半也是假的。”
沉安煜附和点头。
“是啊,都死了的人如何复生?这是开封府衙,能任由你们装神弄鬼!”
一口咬死了全是假人证。
这步棋局,他就没输!
开封府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将门前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有个妇人小声说了句。
“我在山脚下开饭馆,之前尼姑庵下山化缘的时候见过,有几个倒是与她们甚是相似呢。”
沉暮夜安排混在其中的婢女小厮们,也顺着说了起来,渐渐这种声音越来越多。
人群和百姓,倒是成了最好的人证!
府衙大人提着衣袖,不着痕迹擦了擦额头的汗。
领头女子字字泣血,哭喊着,“也可请妇人嬷嬷来给我们验身,是不是全身,新伤叠着旧伤!”
顾长兮安慰拍了拍她的后背,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她们能不惧世俗目光站出来,去诉说曾经遭遇非人的经历,原本……可以隐姓埋名,过好日子……
“臣女无意间得知,京城官眷与尼姑庵背后所做勾当气愤万分,所以在着火时,只是先救尼姑们,并没有管监寺。”
“许是她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不幸葬身。”
顾长兮坚定的说道。
晖王殿下已经帮助她很多,此事不能牵扯到温侧妃,要是让太子抓住把柄。
就不仅是咬她这么简单了!
沉暮夜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在桌上,“那也算是菩萨开眼,恶人有恶报了。”
不轻不重的沉闷响声,将沉安煜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府衙大人躬身道:“太子殿下事情至此,要不要先审到这里,回头再搜罗好证据,毕竟事关皇寺,皇上那边难免要过问。”
沉安煜拖着下颚,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明明可以一击即中的‘好事’,弄死这个顾兮,他那个五弟还想救儿子?
结果,半路杀出这些个程咬金。
他不得不叫停,“先关押候审。”
说罢,愤然甩袖离去。
府衙大人为了讨好太子,凶狠指挥着官兵,“都愣着干嘛,把顾兮押进地牢!”
官兵拿着铁链步步逼近。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只觉有一道玄色身影从眼前闪过,下一秒,凌厉的风刮过,铁链寸寸断裂。
“关她,先关本王。”
沉暮夜挡在顾长兮身前,周身散发出强大气场。
沉安煜拍案而起,怒道。
“五弟,最好认清楚,这是开封府堂,你难道要坏了规矩,去袒护嫌犯不成!”
“有何不可?”
他从不是怕事之人!
顾长兮拉了拉他袖子,“没事,清者自清。”
开封府内外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每人一个唾沫钉子就能将他们淹死。
总归,这个案件中,他们已占了上风。
顾长兮不卑不亢的开口。
“地牢走一遭又何妨,只要能还臣女清白,愿意配合开封府尽早查明真相。”
她被官兵们带了出去。
最后回眸时,竟从沉暮夜眼眸中读出担忧的神情。
他这样冷情的人,罕见流露出别样心绪。
地牢内
阴冷潮湿,鼠蚁遍地,空气中涌动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透不进一丝阳光,隐隐还能听到惨叫声。
不愧是有‘活地狱’之称的地牢。
顾长兮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官兵们扔给她件牢犯的衣服,破破烂烂难以蔽体,还有层层叠叠的血渍。
“快点穿!”官兵不耐烦的吼道。
顾长兮想了想,将镯子从皓腕摘下,递给他,“我想要干净的衣服和牢房,麻烦小哥了。”
官兵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端量几眼,立马眸中放光,忙不迭揣到怀里,换上另一幅嘴脸,“顾小姐客气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就连称呼都变了。
官兵翻找了好半天,才将将挑了件算是干净的牢服,顾长兮换好后,将她带到地牢深处。
路上,遇到许多蓬头垢面的牢犯们。
大多身上被各种刑罚打的皮开肉绽,蜷缩在角落里,无意识痛吟着。
还有些看见顾长兮,未着装饰还颇有几分姿色,浑浊眸中散发出色眯眯的光。
看到她被单独关进一个牢房里,不禁发出失望的长吁短叹声。
“行了,好好待着吧。”
官兵将门用铁链锁上,就走开了。
顾长兮席地而坐,冷风似是从四面八方般,嗖嗖钻进骨头里,她抱紧了身子。
自言自语的勾起唇角,“我等你,将我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