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是为淮中一事,江山社稷着想,才与晖王接触过几回,从未有过僭越之事,请皇后明察。”
顾长兮不卑不亢的说道。
“夜儿那孩子,本宫最为清楚不过,性子寡淡,正人君子,多少正经世家的姑娘都不曾正眼看过一回。”
皇后的话滴水不漏。
顾长兮心里想,不愧是宫斗高手。
顾嫣然那个胸大无脑的,听不出夹刀子的话,还以为顾长兮在皇后面前居功呢。
“顾小姐在淮中立下大功,嫣然怀有龙嗣,本宫盼了多年,总算能抱上孙子了,顾家两女都有功劳,赏!”
皇后话音落。
有宫女呈上两个托盘,一个盘里是求子观音,一个盘里是六字箴言手串。
“谢娘娘。”
顾嫣然美滋滋的收下,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凝儿啊,你也该争气些,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才是皇家气象。”
皇后不忘转头叮嘱着。
温雪凝酸溜溜开口,“妾身怕是缘分还没到吧,来日去宝华寺上香,虔心求子。”
看到吃瘪的她,顾嫣然就像开屏孔雀,抖落了起来。
“妹妹年纪还轻,总归能有的,不急于一时。”
“昨儿个,妾身想吃些酸杏,殿下亲自去郊外采摘来,我一口气吃了十几个,还意犹未尽呢,想来定是个儿子。”
顾长兮手里摩挲着手串,心思有些重。
又看着顾嫣然不知收敛,招摇炫耀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痛。
“是么,听闻侧妃姐姐多年不孕,如今好不容易怀了,是顾小姐给调理好的,当真是神医妙手。”
温雪凝凉凉的讥讽着。
顾长兮的手一顿,抬眸浅笑,“臣女不敢独揽功劳,大抵是顾侧妃求子心切,感动上苍了吧。”
她不想和‘莫须有’的孩子,扯上丁点关系。
介时,东窗事发,再受牵扯卷入其中。
“顾小姐不必自谦。”皇后声音微微有些冷,“一会去后殿也给凝儿看看吧,开个药方。”
顾嫣然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仍是挂着笑容,警告的瞪了一眼顾长兮,可她根本就不搭理。
“臣女医术浅陋,怎敢给温侧妃千金之躯诊治。”
顾长兮推脱道。
温雪凝配合开口,“那些个御医对妇人之症多少逊色些,妾身觉得顾小姐正合适。”
根本不容置喙。
顾长兮起身行礼,“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顾嫣然好不容易肚子里揣个孩子,把温雪凝气的躲进宫里三天,今儿刚想再好好炫耀一把。
刚开了个头,这就……结束了?
皇后娘娘还单独把兮儿单独留下来,总觉得有些问题。
“妾身觉得娘娘殿里的茶水点心很合胃口,就稍坐坐吃些,等等姐姐,她第一次进宫,别再迷了路。”
顾长兮表示:顾嫣然终于带脑子说了句话。
“也好。”
皇后答应下来。
温雪凝从座位上起身,热络挽起顾长兮的手,甜甜笑着,“那就烦请顾姐姐了。”
“温侧妃客气了。”
顾长兮僵直着身子,和她一同往内殿走去。
皇后揉了揉眉角,有些疲惫,“本宫也乏了,嫣儿自便吧。”
内殿
温雪凝将胳膊搭在桌沿上,顾长兮静静把脉。
她问,“顾姐姐,看我的身子如何?”
“就温侧妃脉象来看,沉浮有力,假以时日,定能一举得男。”
顾长兮收回手。
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脉象好不好,是最不打紧的。
温雪凝迫问。
“倒是听说有医术高明者,妇人有孕把脉断男女,我还未孕,怎就敢这么肯定?”
顾长兮意有所指,暗示道:“有人也未曾有孕,但能生出男孩。”
温雪凝狠狠的咬着唇瓣,笑容逐渐消失。
“有人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却做了跳梁小丑,而有人却愿给小丑做帮手,你说呢,顾姐姐?”
顾长兮余光瞥见,屏风后面有一道凤袍衣角划过。
她无奈摇摇头,“无心做帮手,只是成了他人手里被握住的刀。”
温雪凝冷笑开口,“可是你们本该情同姐妹,不是?”
“侧妃也说了,本该。”
顾长兮才不会跟那个蠢货,是同一条船上的。
“操控成刀不是个滋味吧。”温雪凝眸中藏着狠色,很是‘贴心’的提议,“那不如调转刀锋,将子虚乌有的东西除掉。”
原来皇后和她打这个主意。
让她们姐妹俩互相残杀,不费一兵一卒,坐观好戏。
“臣女作为医者,奉行医者仁心,只会救人,不愿也不会成为杀人的刀。”
顾长兮委婉拒接,理了理衣衫,起身道:“臣女以为侧妃看诊完,晖王殿下还等着臣女呢,就先告退。”
见屏风后面的人没有拒绝,她毫不迟疑的踏出内殿。
温雪凝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姨母,你看她猖狂的性子!”
明红身影缓缓走出,皇后看着顾长兮的背影若有所思,勾起唇角。
“倒是个机灵的,顾家门上难得出这么号人物。”
温雪凝瘪瘪嘴,一腔火气也不敢乱发。
“好了,你以后是做皇后的人,何必与那蹄子争风吃醋,性子不稳,如何接替本宫的位置。”
皇后责怪的看了一眼。
若和她一般,早就在后宫这个大醋缸里溺死了。
“妾身就是看不惯顾嫣然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胆敢混淆皇家血脉,顾家全族的人头,都不够砍得!”
温雪凝心火未平,难免有些戾气。
皇后恨铁不成钢,重重摔了茶盏,冷下脸色道:“本宫和太子自有打算。”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姨母……别生气。”
温雪凝意识到口无遮拦,连忙赔罪。
“去吧。”
皇后冷冷下逐客令。
温雪凝攥着手,几次迟疑欲言,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躬身退下。
皇后身边贴身使唤的嬷嬷,换上新的参茶,“娘娘不必和后辈置气,多加教养才是。”
“本宫教她还不少吗!鼠目寸光,终是难成大器。”
皇后郁郁的摇头。
“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连婉儿的边都不沾。”
当年,本是选定了温婉言那孩子,去侍奉煜儿。
可她早就芳心暗许,放弃将来做皇后,顶着阖族反对之声,也要嫁带着野种的晖王。
“婉儿回祖地祭祖,也该够日子了。”
皇后品着茶,思量道。
嬷嬷回话,“是,遇上淮中,给耽搁了。”
“修书催下,晚些,再被鸠占鹊巢。”
那个顾家小姐,也是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