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从马车前方的驾驶座位上传了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瓦尔瓦拉咔嚓一声压下手枪击锤，转身指向车头，只见那个秃头的车夫正坐在前排座位上背对着她，一双芦柴棒般枯槁瘦弱、干瘪瘪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
“我没有武器！我是被胁迫的平民！这些当兵的抢了我的车！让我把他们弄出城！否则就要杀了我！”
车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有液体稀里哗啦地从他的两股之间流下来。
“别动！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瓦尔瓦拉用枪指着那车夫的后心：“子弹可没长眼睛！傻乎乎地把小命送了不值当！”
奇怪？这话说出来为啥感觉像是自己在打劫一样？
黑暗精灵少女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联想赶出自己的脑海。
“马上把车停下！否则当心你的脑袋！”
瓦尔瓦拉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具有威慑力一些，但貌似并没有什么效果。她仔细地扫视着车斗里的三具尸体——一个被打穿胸口的人类小孩，一个脑袋被天晓得什么东西砸成南瓜瓤加土豆泥混合物的杂牌军军官，一个被马刀扎穿、满脸血浆、左边那条胳膊惨烈得像是被蒸汽锤轧了一道的大胡子义勇军...乖乖，她还以为今天凌晨下水道里那头大老鼠就已经够让她恶心一整天的了，现在看来还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她默默转过头去，试着不要去看那几具尸体——她可不想把早饭吐出来，虽然她从昨天半夜到现在也基本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
“这一车的新鲜蔬菜糟蹋了可真可惜。”
她喃喃自语道。
“或许可以削个土豆什么的先垫个...底！”
瓦尔瓦拉猛地回头，她小臂一甩，那把弯刀登时脱手而出，黑色的刀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朝那大胡子的心口插去。
“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火花一闪，瓦尔瓦拉的弯刀便被击飞出去，打着旋儿直接钉在了后边阿尔伯特车顶的棺材板上。
“混账...”
车斗里响起了一声野兽似的的低咆。
一秒前还瘫倒在地与死人无异的那个大胡子巨汉，跪在地上，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用左手还算完好的几根手指攥着一把骑兵刀，刀柄和手腕被用布条与皮带绑在一起。
油漆匠没有死，这点小伤可杀不了他，当然要是感染那就另说了。
他杀死那个骑兵军官之后，便将他的马刀绑在了唯一能活动的左手上，然后将刀刃夹在腋下、刺破衣服，涂上血液来扮死。
本以为这伪装堪称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
“你...”
“下辈子装死的时候可长点记性！小屁孩！”
瓦尔瓦拉诡秘一笑，她才不喜欢和将死之人啰里八嗦地谈天说地呢，又不是老派故事里的反派。
于是她将枪口对准油漆匠，扣动了扳机，弹簧带动着击锤上的燧石划过钢片，摩擦产生的火花点燃了药锅里装着的颗粒火药。
“要想骗过黑暗精灵，先练个十几二十年的闭气再说吧！”
此时，异变陡生，一块硬物从后方击中了瓦尔瓦拉的脖子，少女顿时身子一偏，手中的枪管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手枪里的弹丸被火药气体推射出去，打中了车斗底板，而后又反弹起来，从油漆匠的脸侧划了过去。
瓦尔瓦拉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她借势一转身，将手枪掷向车前，不偏不倚砸在了车夫的脸上——这老头子手上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短刀，脚边还有几颗圆滚滚的土豆。
这老头也是傻了，他刚才要是扔刀子，这会儿瓦尔瓦拉很大可能已经歇菜了。
车夫两眼圆瞪，他的双瞳迅速充血，连叫都没叫一声，向后踉跄两步便坠下车去，马车的后轮从他的躯体之上碾过时甚至没有怎么摇晃。
油漆匠目眦欲裂，他狂吼一声朝瓦尔瓦拉冲了过去，红色的胡子上滴着血。
一声枪响之后，这个熊一般强壮的汉子便一歪头倒了下去。
黑马上的骑手默默举起自己的卡宾枪，任凭狂风把枪口中的火药烟雾吹散。
“怎么就把他杀了啊！我还想和他好好玩一局的！”
对于队友的及时援护——或者在她看来就是多管闲事，瓦尔瓦拉颇有些不满。
“少废话了！把车停下！”
伊卡洛斯曹长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吼道。
“遵命遵命！”
瓦尔瓦拉说着便向车头走去，翻身一跃跳到了前排座位上——她发现自己的手枪居然没有掉下车去！哇哦！真是个好兆头，或许她马上就能因功升职加薪了！
当她哼着小调把手枪插回怀里之后，突然发现这马车好像有一种违和感...就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但究竟是什么呢？
啊，原来是缰绳不见了啊。
“什么玩意儿？！”
瓦尔瓦拉顿时脊背一凉，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她仔细一看车前的那些马具，差点就骂出了声来——连着马笼头的被割断了！那个该死的车夫！他拿着刀原来是在破坏缰绳？至于这么拼吗？
啊，这可坏菜，看来只能再跳一次车了。
瓦尔瓦拉默默叹息道，她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就是运河上的一座桥梁，所谓的从南门出入城的必经之...地...呃...为什么那座桥上有一大群花花绿绿的东西扭来扭去的？
瓦尔瓦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度望去时，她看见了桥上有几个高高举起的旗号。
虽说她的脑子不算多么好使，但对于特务部队每天都要抽背检查的某些重要的知识，她记得还是非常清楚的。
比如复兴党几个主要部队的旗号什么的。
看那几个旗号...好像是美第奇家和贝克特家的部队呢，他们好像是在城市南方驻扎来着...
瓦尔瓦拉“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算了，还是赶紧跑吧，那群杂牌军的死活关我鸟事！”
少女下定了决心，她刚准备转头开溜，边听得身后一阵惊呼。
“新兵！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