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一个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黑暗精灵特务拍了拍自己前面同伴的肩膀，用手语向她比划道。
【不能确定，水流把气味全都冲淡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特务回过头去，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同伴的脸，为了保证自己的五感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她没有戴兜帽或者其他任何能遮住面部的护具，这也正好将她俏丽的容颜暴露在众人面前。
【但是按照水流的流向来看，那个家伙落水之后十有八九会被冲进这条水道，所以我们抓到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要不是刚才你被老鼠吓得叫出声来，那小子现在百分百已经是死人了…】
她的队友一脸不爽地比划道，虽说手语没有语气这一说，但少女还是能够从自己队友手上动作的力度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判断出他现在心情极度不爽。
她也懒得再同这些人瞎搅和，还是把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吧。
少女转过身去细细嗅着，试图在下水道内污浊恶臭的空气之中寻觅到一丝自己猎物的踪迹。
她天赋异禀的嗅觉这一次也没有令她失望——她在纷杂繁复的大杂烩中捕捉到了一股奇异的气味，显然，有人刚刚在前面的某处呕吐过。
【找到了，就在前面。】
她回头冲身后的几名队友打了个招呼，后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端起制式连弩，轻步缓行，悄悄地跟在少女的身后向前方推进过去。
几分钟之后，他们找到了尚·马蒂厄曾经藏身的涵洞，以及被遗弃在其中的两具义勇军尸体。
。。。。。。
【你觉得有多少老鼠跑到了这下水道里？】
守在涵洞洞口的一名特务和自己的伙伴寒暄道，在他身后，这个暂编行动小组的其他人则在勘验那两具尸身。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光凭我们肯定忙不过来，连我们这一队新兵都分兵多少次了...】
那名黑暗精灵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他用手指头轻轻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伤痕累累的面部——这棉布的织物吸收了太多湿气，弄得他这些旧伤口痒痒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要听那个小丫头的指挥？】
【小丫头？别被她的外表骗了，老弟，她可能比我们这一批里绝大多数人要年长...】
【我不明白，她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有才能的人，你看看她那小瘦身板，小队长是怎么想的？把我们这一组的指挥权交给她？】
【他肯定有他的打算吧......】
在这两名特务无声交流着的同时，那名带头的少女正在仔细检查被遗弃在涵洞中的尸首。
“这是我们正在追的人吗？”
一名特务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少女摇摇头，她蹲在地上，毫不在意地用手直接触摸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脸。
“淹死的。”
少女的声音细弱蚊蝇，她扒拉开尸体的眼皮：“死了有一会儿了，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这个呢？”
特务踢了一脚另外一具被一件破外套盖住上半身的尸体，他极为不敬地用军靴直接拨开了尸体上盖着的衣物，露出其下披着漂亮金发的头颅。
黑暗精灵少女看都不肖看，抽抽鼻子就直接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扔那儿吧，反正是救不活了。”
说完，少女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们。
“没跑远，继续追。”
他大步朝涵洞外走去，却被自己的同伴们挡住了。
“让我过去。”
她说道。
“加个请字如何？”
高出她一个头还要多的特务俯视着她，从他们的面罩之下流露出了危险的气味。
气味是会出卖一个人的——人的情绪变化时，身体所散发出的气味也会随之而改变，就像紧张时汗腺会产生汗液、害怕时会呼出过多的二氧化碳、兴奋激动时肾上腺素会大量分泌等等......这同样也适用于判断一个人的健康程度，年轻而健康的人的味道闻起来和年老者或者病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一些动物甚至可以通过气味来预测某人的死期，从而被视为通灵——又或者被当成邪恶化身，谁知道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气味可循的，黑暗精灵少女非常清楚这一点，她正是凭借着自己对气味的这份敏锐直觉才独自一人在帝国首都最黑暗的贫民窟生存至今的。
刚才，她从自己面前这些同袍的身上，闻到了恶意的味道。
恶意、杀意，这些负面的情绪味道很冲，即便是嗅觉退化程度最为严重的人类也可以轻易地察觉，毕竟趋利避害是所有物种共有的优良品性。
曾经有一次，少女在帝国首都的某处陋巷之中邂逅过一只白色的巨犬，饥肠辘辘的她与那条狗分享了同一个垃圾桶中的食物。
在与那大狗共享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时，它表现得十分温驯，任凭少女抚摸它的皮毛不说，还主动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和胳膊。
直到少女的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此大狗若是杀来吃肉的话，岂不美哉？
就在那一瞬间，那条狗的态度彻底变了，它跳到一边，如临大敌地朝少女呲牙，喉咙中发出愤怒的低咆。
少女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不详的气息——如腐朽的骨髓与沸腾的鲜血相混合，再加上一撮铁锈所炮制出的混合物，令人避之不及。
那便是恶意的气息。
当她面对这气味时，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或者陌生，反而颇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感觉。
因为她的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气味。
至于这气味究竟是她自己产生的呢？还是在那个大染缸的什么地方不小心染上的呢？她本人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一回事啦。
总之那天她没能吃上狗肉，却从此独占了那一条小巷的垃圾桶，总体而言还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现在嘛...这情况和当年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少女手指微屈，顷刻间一把黑色的短刃便从她的袖口中滑了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的气味正在逐渐发生变化。
在扑鼻的血腥味之中，猎犬露出了她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