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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所以你们这帮人真就不打算让我好好看会儿书了是吧?”

帝国皇储爱丽丝公主站在用粗麻绳围起的临时警戒线外边,观望着道路上那个巨大的陷坑,她的绑定装备——侍卫长冬尼娅披挂着整套铠甲护在她身旁,手中撑着一把黑色大伞。

那陷坑深达数米,直接打通了地下的下水道管线,大量的土石方与建筑碎块堵住了下水道的水流,现在模范军的紧急调来的工兵与大量后勤人员正在积极进行抢险工作,数台大型的镜面聚光设备被马车拉了过来,用来给深坑底部提供照明,油灯的光芒在镜子与玻璃镜片的聚集下变得无比明亮,大半条街道都亮如白昼一般。

周围的几个街区与重要道路也被模范军的部队把守住了——为了保证足够的兵力,他们甚至抽走了大部分驻守在圣蔷薇大教堂的部队来强化周边的防御。

爱丽丝就这么站在渐渐减弱的雨幕之中,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们通过坑上架设的简易滑轮系统将地下那小山般的土石堆一点一点地削平,不知为何,她现在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安娜契卡...”

爱丽丝叫着自己影武者的名字,后者立刻灰头土脸地从坑边上爬了出来。

“我在!公主殿下!”

此时的安娜契卡已经卸下了自己的伪装,她用脏手抹了抹自己脸上沾着的泥土,对爱丽丝回以微笑。

年轻的皇储强忍住自己内心深处想要一脚踩在这个干事完全不知轻重的黑暗精灵脸上的冲动,一脸严肃地向她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给你的命令应该是假扮成我的样子在那座大教堂里坐镇吧?”

“一点没错!”

安娜契卡立时回答道。

“那能不能请你好好解释一下...”爱丽丝指着那个直径少说十好几米的大坑,眼神尖锐得几乎要杀人:“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妖呢?!”

“这...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安娜契卡目光游移,用指头默默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安娜契卡。”爱丽丝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这次你的理由最好能够令我信服,否则战场抗命、擅离职守的罪名即便是你也担当不起...子弹和氰化物二选一,你懂的吧?”

安娜契卡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叫倒霉——她看得出来爱丽丝并没有在说笑,至少二选一的那部分她绝对是认真的,自己貌似很不幸地触到了这位公主殿下的霉头。

“嘛,事情的一切要从今天傍晚说起,我奉您的命令回到大教堂的时候,在教堂花园里邂逅了一位修士,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

“打住!谁要听你那堆从来没成功过的情史啊?长话短说!我要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还有这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爱丽丝气呼呼的样子引得周围一圈的士兵们都不禁侧目瞥了几眼——这群大老爷们儿真是无药可救了。

“呃,要长话短说的话...”

安娜契卡将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我在大教堂的时候,无意间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魔力波动反应,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毕竟就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议会军的魔导兵部队早就被撤到了他们北方的工业城市附近,而我们那些‘盟友’麾下的少数魔导兵们则还在大后方该泡妞的泡妞、该喝茶的喝茶呢…”

安娜契卡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轻浮,对于希弗伦内战双方的魔导兵部队成员,她表示出一种强烈的不齿态度,或许是源自同行间的互相轻视吧——虽然同为被视作天之骄子的魔导兵,但从社会阴暗角落中一路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安娜契卡一直就看不起那些个在沙龙上喝着香槟长大的大爷兵。

“但有那么一瞬间,那个目标的魔力反应突然暴涨起来,其反应强度甚至超过战备状态下魔导兵的平均水准,之后又陡降回原先那种断断续续的感觉,这就令我有些担心了——我立刻尝试定位那个目标所在的方位,发现它大致在南方某处,距离我们今天所攻打的几个街垒并不算太远,我不由得将它与敌人联系了起来……”

“然后你就擅自出动了?在我不论事先事后都没有给你下达明确的进一步命令的情况下,独自一人骑着马就冲出去了?”

爱丽丝死死盯着安娜契卡的脸——她双色的眼瞳中由于熬夜(看小说)造成的疲劳而布满了大量血丝。

“事发突然,我不能排除那是个别敌军魔导兵试图对我军进行破坏行动的可能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只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击。”安娜契卡回应道:“而且我这不是也在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去通知您和其他我军部队了吗?而且威胁也被成功消除掉了,就结果而言也还算不错嘛!”

“这算哪门子不错啊?”

站在一旁的冬尼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她看着这一片狼藉,不禁也感到一阵头疼。

作为爱丽丝的贴身侍卫长,冬尼娅对安娜契卡这厮也算是知根知底——这份了解不仅仅是停留在她的性子、行事风格、思维方式上;同样也包括她作为刺客与魔导兵的战斗能力。

这几年来,冬尼娅和安娜契卡已经在演武场和各种私底下的场合交手过不下两百次了——其中也不乏无限制的真刀真枪外带各种无下限魔法的比试;当然,作为能力和经验上弱势的一方,冬尼娅输多赢少,不过得益于这些宝贵的实战经验,她对于安娜契卡这种近似于魔武双修的战斗方式以及她本身的能力水平都有了非常深刻的认知。

当她看到地上那个大坑的第一眼,就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家伙究竟是怀着多大的怨气才能一个火球砸出这么大的坑来?”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现代的“魔导兵”与旧时代的“法师”们的区别所在。

在魔法之风依旧盛行于大地之上的时代,各智慧种族都在漫长的文明演化过程中总结出了各具特色的利用魔法之风的方式:譬如古龙族的龙语吐目、远古时期精灵帝国领土上遍布的魔力之井、中亚地区仍在使用的的发源于早期人类的巫术、游牧民的萨满邪法、矮人的符文魔法、远东地区的道术仙术等等(有一种说法是圣光的力量其实也来自于魔法之风,最好的证据就是圣光也随着魔法之风的消亡一起消亡了)...这些所谓的“法术”、“魔法”究其本质而言都是对于游离在大气之中的八种魔法之风的萃取和加工利用——只不过各个种族对于魔法之风的‘亲和力’又或者说‘适应能力’略有不同,所以具体的利用方式也有所不同罢了。

各个智慧种族们曾经依靠着魔法之风的力量建造了辉煌的文明,但这一切都随着伟大战争而终结。

伟大战争之后,全世界范围内的魔法之风在数月之间迅速衰弱、直至消亡,与其同时消亡的,是智慧种族们以万年为单位积攒下来的关于魔法的知识,以及建立在魔法之上的社会体系。

但魔法——这一超自然的力量却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以一种更为随机的方式重新回归了。

在伟大战争结束数年之后,世界上开始逐渐出现“能够使用超自然的力量的人”。

这些人中,有出生于旧时代的人、也有出生于战后的人;有曾经学习过旧时代魔法的人,也有从生下来便一直默默无闻的人;有一出生就显露出自己力量的人、也有平凡地活了大半辈子却突然爆发的人...

这些人最初被视作天选之人、救世主而受到人们膜拜,直到大家发现这些家伙其实也就只是看上去有些屌,打起架来还真干不过现代化军队之后,他们便被各自国家的政府当作濒危动物一样严格集中管控起来,作为国家战备力量使用。

这种人后来就被统一称为“魔导师”或者“魔导兵”——后者使用的显然更广泛。

不过由于数量稀少,一般的小国往往穷尽一国之力也很难集结到数量足够投入大规模战场的魔导兵部队,只能将他们用于低烈度冲突或者特种作战,要么干脆就只是当作战略威慑力量来使用,但像帝国甚至全盛时期的希弗伦共和国却是可以拿出成编制的魔导兵部队打一场正面决战的。

魔导兵所拥有的天赋力量各不相同,但都具有共性——其一是魔导兵无一例外地都可以感应到魔力反应,这种反应可以来自于其他正在使用魔法的魔导兵,也可以来自于旧时代保存下来的、依旧具有些许魔力的魔法物品;每名魔导兵所能使用的“魔法”种类是特定的,现在已知的一共有八种大类型,与旧时代的八种魔法之风一一对应;而他们使用魔法也并非是无限制无代价的,魔导兵使用魔法的次数、时间、法术强度等因素与他们的生理心理条件息息相关,如果一个魔导兵过度施法,那他十有八九会把自己的脑袋或者内脏给烤熟,这也是魔导兵战术上最大的软肋所在,如果战争一方首先投入魔导兵并且令他们过度消耗的话,那么后投入魔导兵的另一方就可能取得战场上的主动优势地位。

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卵用,在伟大战争结束后以来的数场战争中,参战各方的魔导兵部队都表现平平,就战斗力而言,魔导兵其实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强悍。

以安娜契卡为例,她属于那种半路出家的货色——三十年前才觉醒的魔法力量,还是最烂大街的“火焰之风”,平日里和冬尼娅无限制对打的时候最常用的招式不过就是变着法地扔火球,或者在自己身体周围附上一片火焰作为防御,她每次打赢冬尼娅真正依靠的还是自己在刺客时期锻炼出来的各种体术与武术技巧——魔法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个还算好使的添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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