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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夜色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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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霍莱彻看似在胡说八道的时候,伊杰最终都会发现其实他说出了真相。

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意味着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在自己眼里实则是诡异到无可理喻的东西。在接连几次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伊杰开始小心地重新理解整个世界。然而那些他前所未见的东西大多疯狂诡秘到了超出他理解的地步,小勇者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困扰了很久。掌控一件事物的前提是自己至少要先知道那是什么,从前一直在皇宫里的伊杰曾以为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够获得成为君主的资格了,然而现在,“强大的力量”这样的说法似乎又增添了许多全新的含义。

伊杰不知道的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很难看见那些自己平淡生活之外的事物,而有的不小心见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东西的人,会情愿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东西。

“梦游?”伊杰试图去理解霍莱彻的话,在他眼里没有人会在白天梦游,女孩流畅的动作也丝毫不像是在梦游。

“你没有看出来吗?她不是醒着的。”恶魔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梦境之中人类的灵魂会呈现出一种不舍防备的松懈,所以才会有很多恶灵在人们睡着的时候趁虚而入,不久之前莫琳消除伊杰的记忆时,也挑选了他睡着的时候。

从表面上来看,这座小镇的诡异感无可复加,但只要你明白有的事情并不完全按照常理进行,又或者恰好能够察觉出人类沉睡时的气息,一切就了然得如同一滴白纸上的墨迹了。

小镇最高的钟楼忽然响起了钟声,停歇在屋顶上的鸟群被惊动之后猛然间振翅飞起,在将要完全陷入黑夜的天空之中,展翅的飞鸟只剩下一排漆黑的剪影。

没过多久,小镇就在降临的夜色之中活了过来,伊杰惊讶地看到那些紧闭的门窗之中亮起了灯,有扎着头巾的妇人打开了窗户,不施粉黛的脸庞上还带着安睡过后未醒的慵懒感。微微驼背的老人沿着铺满碎石的小路一盏一盏将路旁的煤油灯点亮,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脸上深深的皱纹。有小女孩揉着眼开门走进了自家的后院,身材臃肿的母鸡咕咕叫着凑了上去,她往满是稻草的笼子里探手摸索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还带着脏污却毫无疑问是新鲜的鸡蛋。

“还没弄明白吗?”霍莱彻也知道这里有多不同寻常,对于伊杰而言,看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这里的人,似乎都是白天休息的。”

能在夜晚看到如同清晨的景象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听了霍莱彻的话,伊杰才猛地明白过来。惊奇的同时,他也不由得好奇起来,霍莱彻和莫琳又是怎么这么快看出这样的事情的?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一般,这一点也让伊杰觉得惊讶。想了很久,伊杰最终将这归结于两人的观察力,因此又更加确信,要成为一位国王,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如果说一个昼夜颠倒的小镇还只能让伊杰惊讶的话,在这样的地方还能找到一家旅舍,就是一件连恶魔也觉得出乎意料的事情了。然而三人走进的这家坐落在小镇中心的旅舍,甚至还有着说得上温馨的陈设。

在旅舍大厅的桌前落座的三人得到了店主人热情的款待,显然也是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不久的年轻店主还是给每个人都送上了一杯热茶。散发着温暖热气的茶水驱散了伊杰的困意,让他得以清醒地环顾四周,对这家小小的旅舍有了大致的印象。桌上新鲜的花束和掩住窗户的干净布帘都让整个旅舍呈现出整洁舒适的感觉,柜台上,一只浑身漆黑的猫旁若无人地蜷着身子呼呼大睡,像是它才是这家店真正的主人一般。

“我的名字是麦伦,这家店的主人,”店主似乎也是个随性的家伙,他就这么随意地坐在了三人身旁,介绍起自己来,“虽然到这里来没多久,但有了这家店,我也得开始尽快适应这里的习惯了。”

“这里的习惯”是什么,在座的人都很清楚。莫琳顺着对方的话头接了上去:“原来您也是外乡人吗?可以和我们说说这个小镇吗?”

莫琳习惯了仔细地审视自己遇见过的每一个人类,所以从见到麦伦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没有停下过对对方的分析。

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男人有一头披散到肩头的黑发,坐在陌生的三人中间却毫无拘谨之意的他话痨的程度几乎快要赶上霍莱彻了。最初莫琳以为对方懒洋洋的气质完全是因为他才刚刚醒来,之后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他的一言一行都带着一种悠闲的慵懒感,像是柜台上他养的那只猫一般。但这样的慵懒之中又带上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锐利,麦伦的双手包裹在一双皮革的手套之中,那双手修长而灵巧,可以操控任何一种取人性命的刀刃。

擅长杀人的人类总是有一些独特的气质,像金属一般冰冷,又像火焰一般狂热。麦伦知道怎么巧妙地将这样的气质隐藏起来,而令人无法不去揣测的是,他隐藏这一切的目的。

“这里的人信仰黑夜女神,我想你们已经见过她了,就是那座在广场中央的神像,那位女士的美丽实在是令人过目难忘。”如果忽略掉那些或深或浅的气质,单看外表,麦伦也说得上是个样貌出众的家伙,配合上这张擅长花言巧语的嘴,毫无疑问,有数不清的少女会因此而爱上他,“这里的人大多在夜晚开始一天的劳作,毕竟那位女神只在夜里庇护人们。”

“那您呢?”莫琳喝了一口热茶,随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多的蜂蜜快要让她尝不出茶水的味道了,“您为什么要落脚在这里?”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麦伦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啊,是个业余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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