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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无他,唯眼熟尔

本书作者其他书: 武极春秋

午夜时分,寂静森林。

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在道路中夜行,是易鬼和华洛。

二人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地间隔三指长度,二人都没有说话。

月色很清冷。

华洛微微低着头,仔细地注视着地面上前方倒映下来的影子,长裙边露出的两双小腿小心翼翼地走动着。前方道路的渐渐漆黑之中闪出了一丝紫色的微光,如同细碎的蜘蛛网。

紫黑的纹络遍布易鬼的瞳孔之中,他盯着前方却往后伸出了一只手,头也不回地说了声「哝」。华洛怔了怔,面带浅浅微笑而又生涩地轻轻把手放到易鬼的手上,手掌贴合的一瞬间她的脸变得红扑扑起来。

「谢谢……」

「前面有两棵树,弯了,等会我低头,华洛你也低头」

「嗯」

二人在夜路之中同时前行,动作一致。

「要是有蛇或者什么之类的东西跟在后面,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嗯,知道了易鬼大人……」

「如果来不及说的话记得要叫出来」

「喔……」

易鬼一路上跟华洛说了很多,全是关于夜路的各个细节还有前方什么障碍道路潮湿等等……华洛轻轻应着易鬼絮絮叨叨不停的嘱咐,在淡淡月光茫茫夜色之中会心地笑着。

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华洛毕竟是曾经魔界那里的一个探者,自身的侦查躲避能力等自卫方式都很娴熟。但易鬼似乎忘记了这点似的,依旧不厌其烦地叮嘱着,走几步说几步。华洛也安安静静地在他身后跟随着,听着,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跟随着自己的长辈。

暗绿色的丛影被拨开后。

一座沉睡的木屋展现在眼前。

门前的木墩子还有那片空地上的杂草都浮现眼前。

易鬼怔了怔,走向木屋却停在了门前。

华洛从后面探出脑袋,见易鬼愣在原地迟迟不开门,不禁问道:「嗯?易鬼大人,怎么了?」易鬼没有说话,而是往左边移了两步。华洛盯着木门,脸上浮现出一层疑惑,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门。

「这是……」

凹下去的印痕和粗糙的木屑触感在手指上感知而出。

华洛的白皙小手下分明按着一道似乎是兽类的爪子遗留下来的痕迹,而且不是个小动物。爪痕由三道弯下来的粗大月牙形成,再往下就是一个椭圆形,很明显是兽类的手掌才会有的特征。

而且根据门的高度来看……能够在与人身前齐平的高度的门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了是小型兽类。华洛细细抚摸着这道痕迹,然后转过头来与易鬼眼神相互交换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狼呢,易鬼大人」

易鬼心领神会般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朝后瞄了一眼。

灰黑色低伏的影子在后方缓缓行来。

盲影耷拉着脑袋,一脸疲倦地踱着四只脚,直到靠近门边易鬼身后之时突然耳尖一动嗅了嗅鼻子,整只狼都变得警惕起来。易鬼没有说话,而是蹲下捏了捏盲影的那只比黑豆略大一些的鼻子。

盲影谨慎地踏着步往前走去,靠在门边之时突然趴下,毛茸茸的脑袋垫着木板,鼻子贴着地面小心抽动着。半响过去后它起身对着易鬼咧开了大嘴,尾巴晃个不停。

易鬼斜过眼,不知不觉中将漆黑长剑从黑木剑鞘中拔了出来。

寒光与月光同时映在他略带苍白的脸庞上。

俯身侧耳靠在门旁,轻轻推开了门……

一种兽类的警惕吼叫瞬间发出!

漆黑长剑的影子与紫黑色的微光闪烁而开!

就是现在!

······

「唔~」

从楼阁的阶梯上下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易鬼伸了个腰,神色莫名有些憔悴苍白。

华洛左手捧着一碗淡黄微透明的液体,右手则是一杯乳白色的液体。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眼一瞧,接着嘴角一抿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早上好,易鬼大人」易鬼盯着华洛,口中吐出的话语还是如往常般漫不经心:「嗯,早上好」华洛望着易鬼从楼上下来的身影,眉头突然一皱,将手上的碗和杯子都放到桌上。

「易鬼大人昨晚没有睡好吗?」

「嗯……」

「唔……要喝牛奶吗?马车正午才来,在那之前可以小睡一会」

「嗯……」

易鬼的样子的确像是没有睡醒。

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得,朝着周围望了望。

「对了,那个呢?」

「嗯?哪个呢?」

「就是那个……」

华洛突然笑了下,重新回到桌边,用木制的勺子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液体和杯里的液体。

「易鬼大人说的是那头熊吗?还在后院休息呢」

「哦哦……」

易鬼走向华洛,盯着碗里淡黄透明的液体和那个杯子。

透着花香的清甜味与纯正的犹如糖般的味道散发出来。

华洛连忙点了点头。

「喔喔!这个是蜂蜜和牛奶……易鬼大人想吃吗?」

易鬼盯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谢了,给我一杯牛奶吧」

「嗯!好的!」

易鬼从旁边随意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静静地从后面注视着华洛搅拌蜂蜜和牛奶的动作。华洛不知经过多少个这样的早晨,一个人独自地处理着家务和料理,周围永远都是静静的。

虽然易鬼在场也依旧是静静的,但她莫名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迫使她手上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并且稍稍有些力不从心,尽管自己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加紧去做,但双手却仿佛不听使唤地慢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为了打破这个局面,华洛也找了张椅子,却又仿佛不好意思似得,对着易鬼眨了眨眼。她坐下,用勺子继续搅拌着蜂蜜和牛奶,眼里却看向了易鬼。

「对了,易鬼大人的话,怎么会知道是一只熊呢?而且还是母熊这么精确」

「哦。因为盲影先嗅了嗅……对了,它起来了没?」

「嗯,盲影是只很乖的狗狗呢」

「……」

「但那也只是排除了是狼的可能性,毕竟啊盲影的话,分辨同类的气息是很容易的。可易鬼大人是怎么精确到连不仅种类都对而且性别都对的地步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易鬼突然间笑了下。

「不知道华洛你还记不记得,在那条小溪边有过一头熊……」

「诶?诶~?!这只熊就是那只熊吗?」

华洛的两眼里射出精光,手中的勺子在稀软的蜂蜜中用力刮了两下,突然间又疑惑起来。

「可是易鬼大人是怎么凭借一个掌印就分辨出是那只熊的呢?因为啊,森林里的熊肯定不少吧?」

易鬼突然沉默了,半响过去才回答了华洛这个问题。

「因为我见过的熊很多」

「喔……是这样吗?」

昨晚破门而入的易鬼拔剑的瞬间,剑鞘也顺着左手一同出来,浓烈的坚果气息与腥味冲击到脸上。易鬼直接踏前一步翻转剑背,剑鞘与剑双手同持,返身就给面前之物当头一棒。

点灯之后。

是一只熊,睁着疲敝的双眼趴在地上,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朝上看。

易鬼收起剑,蹲下身,丝毫不防备这只熊是否会突袭他。

因为他看出这只熊实在没有力气。

于是易鬼暂时撇下身后惊呆了的华洛,双手一揪转身膝盖一抵将这头熊直接从双腿后面拖到了后花园……

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华洛就忍不住笑了下。

易鬼拖着那头嚎叫不停的熊缓缓走入后院的背影历历在目……华洛突然感到一丝失落,这失落并不是由自己内心发出的,而是在想起易鬼的那道往后院而去的背影后感受到的莫名的冷……

晨间时光弹指而过。

易鬼坐在正对着门前的桌前的位置上。

木屋的门敞开着,外边的草木气息伴着清新空气不断涌入屋内。

疲倦顺着肩膀攀爬到耳尖,再到下巴接着顺着鼻子一拥而上到了眉毛之上,然后往下缓缓地沉,托着眼皮染到瞳孔之中。

易鬼感觉有些困……

突然间一阵从远处传来的马蹄踏入泥土道路的声音传入耳中,震动着这座木屋的每个角落。

易鬼一直未曾闭上的双眼终于闭上,接着睁开。

他站了起来,走出门。

他感觉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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