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同时起身，让嫂子照顾孩子们，然后就走出门去。
一出门，快步走到福贵家门前，只见鸭子伯正拿着一根长竹竿在追打着福多。
福多动作矫捷，已经逃到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似乎刚才跑急了。
鸭子伯已经被福贵和福贵的母亲死死拉住，手中的竹竿却还在朝着福多所在的方向挥舞，口中还气愤地大声说道：“你这个败家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我和哥哥急忙走过去，帮忙拉住鸭子伯，问出了什么事。
鸭子伯见众人已经拦住他，也不再追打福多，渐渐地软了下来，跑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大哭不止。
福多也不跑出门去，只在门口的墙壁边上站着，眼睛一直盯着鸭子伯看，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福贵“喔喔喔喔喔……”对我和哥哥说着什么。
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去猜测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哥哥转身问福贵的母亲：“阿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过年的，鸭子伯打福多干嘛？”
阿姨只是掩面哭泣，却不作答，语音抽咽着，要说话，估计也说不出来或者说不清楚。
鸭子伯坐下喘息了半天之后，又开始大骂起来：“你这个败家子，老子养你这个儿子，还不如当初拉泡屎，不能给我争气也就算了，你还偷我的棺材本，你这个败家子……”
鸭子伯骂了半天，我和哥哥总算听出了一些门道了，敢情是福多偷了家里的钱，但是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我却始终猜测不出。
我看了一眼哥哥，见他脸色有异，我想，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而通过哥哥的眼神，我也模模糊糊地确定了偷钱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鸭子伯正叫骂之间，村长已经来了，身边还有张老二。
村长一进门，直接问：“鸭子，大过年的，干嘛呢？打他干嘛？”
鸭子伯停止了骂声，开始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行了，先别哭了，究竟怎么回事？”村长点上烟，问道。
“村长，你不知道，这个败家子，赌钱赌输了，竟然打起了我和他妈棺材本的主意。”鸭子伯声泪俱下，一副悲哀之态溢于言表。
“福多，你过来，说说你爸说的是不是真的。”村长转头叫福多。
福多怔了一下，却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眼睛一直还盯着鸭子伯。
“叔，我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把持住。”福多颤颤巍巍说。
“究竟输了多少？”村长问。
“输了、输了……”福多却不敢说下去。
“鸭子，福多到底输了多少？”村长有些焦急起来。
“这个败家子，输了六千多，那是我和他妈的棺材本啊，败家子……”说罢，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咆哮着骂人。
“六千多、六千多……”村长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就发怒了一般恶狠狠瞪着福多，“你也敢去赌输这么多，你真是、真是……”村长的话也说不下去，只是那股气愤始终难以掩饰。
“鸭子，输都输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以后自己看紧些，还有福多，你今后有多少钱就玩多少，没钱了就不要玩，省得给你爸你妈增加负担。”张老二说，他的话向来不多，这几句话，几乎是我听过的他一次性说出来时最多的一次。
“叔，我知道错了。”福多看着村长和张老二，声音哽咽，似乎也后怕起来。
“你个败家子，现在知道错了？拿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鸭子伯一听福多在认错，气愤之情更甚。
“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堵了，再赌，我就自己把自己手剁下来。”福多大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听来却十分坚定。
“鸭子伯，福多也知道错了，就给他一次机会吧。”我在一旁劝到。
“是啊，鸭子，怎么说也已经输了，只要孩子学好了，今后不堵了也就是了，现在就算把他打死，也无济于事。”村长终于缓和了心情，开始发挥起调解作用来，也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自己此行的目的。
张老二也在一旁说：“鸭子，算了，以后好好教吧，孩子也知道错了，要万一再气出个病来，那不是还反而亏了？”
“唉，我是老了，管不了了，随他吧，今后死了，就烂在床上，也不要什么人管了。”鸭子伯语音平静，平静的话语却道尽了心酸。
福贵的妈还是一味哭泣，并不说什么。
福贵就在一旁扶着自己的老娘，也跟着哭，不时“喔喔喔……”劝慰着自己的母亲。
“那行，福多，过去，给你爸妈再道一次歉，保证自己以后不再赌了，如果再赌，不要说你爸不放过你，我也不放过你小子。”村长冲着福多眨着眼睛说。
福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对着鸭子伯和阿姨哭着说道：“爸，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如果以后再赌，你们不用打我，我自己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鸭子伯和阿姨一听，只是哭泣，没有什么表示。
村长走过去拉起鸭子伯来：“行了，大过年的，不要把自己气病了，孩子已经认错了，不要想不开了，回去，回去吃饭去。”
张老二也走到阿姨身旁：“弟妹，孩子也是一时间没把握好，现在能认错，也就行了，钱还能再挣，只要孩子争气，以后能挣回来，能挣回来。”
说罢，村长和张老二准备走出去，村长走到福多身旁时，小声说了一句：“败家子。”
我过去叫福贵扶阿姨进去，福贵会意，立刻扶起自己的母亲走到了家里，随后又赶出来，扶起鸭子伯，进了家门。
福多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眼泪扑簌簌落下，却没有行动，也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轻声说道：“福多，到我们家里去坐坐，等鸭子伯气消了就没事了。”
福多却如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家中的大门口。
我也不好再管，叫哥哥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