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隐秘的红颜知己
这天晚上，老程很久都没有睡着觉，而是辗转反侧，在思考自己的生活，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到了黎明的时候，他才渐渐地理出来一个头绪：当务之急是叫儿子调整好心态，重新树立信心，然后拼死一搏，去考大学。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请假开车带着儿子到海边去了一趟。
在银色的海滩边上，看见了大海，一直很沉默的儿子，才开朗了一些，心情放松了一些。老程知道，儿子和他的代沟是存在的，而且是很深的，关键是要重新找回来儿子对他的信赖感。他就带着儿子，住在海边两个晚上，给儿子讲述了很多自己过去的事情，自己经历的很多岁月和政治风波的磨难。
给儿子讲述这些自己的经历，目的就是为了拉近和儿子的距离，为了叫儿子明白，父亲的生命体验和生命感受。慢慢地，程光变得开朗了，爱说话了，也给程大林讲述了很多自己青春期的烦恼和苦闷，而这种苦闷，在他小小的心灵里面，已经郁积了好几年了。
丧失了妻子的男人，和丧失了母爱的、却即将成年的男孩，慢慢地成为了好朋友。
两天的时间，使老程和儿子彼此之间，有了新的了解和认识，两个人都打开了心扉，互相讲述了自己担忧和高兴的事情。
最后，老程和儿子达成了一个协议，儿子再次奋力一搏，迎接明年的高考，不管结果如何，程大林都带儿子去云南和西藏一趟。
“我认识一个朋友，我准备叫她来给你补习功课。”程大林犹豫了一下，才对儿子说，“她叫石丽。”
老程和石丽在沿江大道边上走着，走累了，就在一个长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我当然愿意帮助你，老程，这些年，你总是有顾虑，害怕和我来往，可是，你是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你怎么样，我又能够怎么样呢?”石丽似乎有些哀怨。“不过，你的妻子才过逝，我们很快交往频繁了，你不害怕别人说你?”
老程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不害怕，我们又没有干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不对?你说呢?”
至今程大林还记得，他们在一个大院子里面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但是生活的洪流，把他们给推开了。在南山岛时，石丽曾准备放弃自己的工作，到他的身边，可是程大林觉得，不能因为自己影响石丽的前途，就坚决地、狠心地和她断绝了来往，找了当地人贺芳结婚了。
石丽不能和程大林在一起，很伤心。但是她后来干得不错，目前在一家银行做信贷科长。
“婚姻很可怕，我是不愿意再结婚了，我就想有个情人就行了。”这是有一天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离异的石丽告诉老程的话，这话把老程吓了一跳，他当时期期艾艾地说： “我我我——可不是你情人的合格候选人吧?”
“你呀，”石丽当时看着他，“就是胆子太小了。你知道我很钦佩你，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的什么我不了解?除了你的身体——我们又没有干过什么，别的，我都了解。我就是喜欢你这个类型的，身材，眼神，包括你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质感，很有磁性。大林，你属于中年男人中，非常有吸引力的一种。”
“真的?”老程很高兴，从女人那里得来自信，老程当然高兴了。曾经有一次机会，那个时候他和贺芳的关系非常糟糕，他就和石丽约见谈心，当时在石丽的屋子里，程大林和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拥抱了。
房间里面的灯光也很暧昧，两个人的情绪也很饱满，可程大林忽然有了心理障碍，他没有办法使自己激动起来，这样也就没有办法和她融为一体。石丽用青春饱满的身体，怎么对他温柔和贴近，都没有办法。
那次之后，老程躲了石丽很长一段时间，害怕见到她。他们可以说后来变成了很好的朋友，石丽成为了他隐秘的红颜知己，也是他精神和情感的一部分寄托，虽然他们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生什么。
自从结婚以来，老程和妻子很少有话可以讲，贺芳比较贤惠，但是比过去脾气大，喜欢唠叨，和他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加上贺芳因为严重的心脏病，没有办法参加老程的很多活动，包括一起外出旅游，就渐渐地疏远了。
老程每一次在外面开会加上旅游，看到很多祖国的大好河山。风光无限，却无法和亲人分享，确实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这个时候映现在他的脑海里的，首先就是石丽，他暗暗地想，要是和石丽一起遨游大自然，应该多好啊!
这次在江边散步，他和石丽说了给儿子程光补习功课的事情，石丽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个金融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这下子有用武之地了。”对于程大林的这个请求，她似乎很兴奋。因为程大林从来都不求她什么，也没有找她办过事情。
这些年，她就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老程其实也有些好奇。他甚至猜测过，石丽有没有别的情人，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石丽的生活很单纯，也很简单。女人有时候和男人真是完全不一样，她们可以有很多微小的快乐去体会，有很多微小的东西需要去留心，比如布置居所，购买装饰物和衣物。看见花瓣落了心情会不好，看见一些美好的东西，她会惊呼。但是，如果不是可心的男人，她们不会和他随便地往来。
程大林印象很深的一点是在上一次，他们一起在吃饭，餐厅是一个自选式的海鲜酒楼，一进门，就有很多鲜活的海鲜在玻璃缸里面，各种河鱼海鱼，还有形状各异的贝壳类东西，可以随便挑选。
石丽就对各种贝壳身上旋转的花纹很惊叹，对一种非常好看的竹笋头的形状，也感到了惊奇。“哎呀，那么好看的贝壳的形状，我觉得还是有上帝存在的，要不然它们怎么那么的奇巧美丽!”
老程就觉得石丽这个时候，显得很单纯可爱：“我看你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银行的职员，倒像是一个艺术家。”
石丽看着他：“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当一个画家，可是我的父亲说，当画家很容易被饿死，还是学金融比较吃香。于是，我就学习了金融。但是业余我还是画一些水彩画的，哪天叫你看看?”
“上次你说要叫我看看你的画，我还没有看到呢。”想到了这些，老程看着前面平静的江水在流淌，觉得心情和这江水一样。
“告诉你，一个美术学院的朋友给我出了一本水彩画集，马上就要出版了，到时候一定请你指正。”石丽很高兴。
“好呀，太好了。”老程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对了，你上次说我有一个外号叫‘程大傻’，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又是什么意思?”
石丽笑了，她笑的样子很好看：“还不是从你们烟草局里面传出来的。你看，首先，烟草打假这个工作是最难的，你这个正局长，本来可以不管，叫一个副局长去打假好了，现在，你非要管这个，还天天亲自冲锋在前，把家忘了不说，到底今后你的路怎么走，也不考虑，你说你是不是很傻?” 老程觉得很困惑，“这和傻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别人没有能力打假，我自己上阵，有人还说风凉话，真是很可笑。我才不傻呢。”
“可笑的还有呢，你肯定不知道，你也有很多故事在流传吧?”
老程很紧张：“我有什么故事?你给我说说看。”
石丽眨着眼睛：“你呀，平时都把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想这个。关于你有很多传说呢，说你如何帮助云海市的一个枇杷大户销售枇杷，后来人家给你送来了一箱子茅台酒，你也不要。还说，你一下班就回家，从来不到歌舞厅，怕被抓到什么小辫子，要不然，就是天天下乡上山，和那些制假分子打游击，弄得自己一身泥，儿子却进了拘留所，你说你，傻不傻?”
“不傻，这才叫正常呢。”程大林很坚决。
“你说你不傻，那你看看别人吧，现在很多有个一官半职的，还不都是在拼命捞?你知道不知道，省交通厅厅长许立，已经跑到美国去了?这个消息让你吃惊了吧?五千万!这个交通厅长，贪污受贿了五千万!现在他都在纽约的曼哈顿黄金地段买了房子了。所以，有人说你傻，放着烟草局局长的这个位子，不好好地替自己经营谋划。你说说看，你当然就是傻了。”
老程松了一口气，“要是说我有这么个傻样，我倒是愿意这么傻下去。怎么，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他突然有些不放心了。
石丽轻声地笑了，“你看，说你傻吧，你真是傻，我当然不会觉得你傻了，就是因为你的这个傻样子，我才一直很钦佩你，才一直——”然后石丽忽然不说话了。她不愿意流露出来自己爱他的真实想法。
程大林把一块石头扔向江水，说，“钱这个东西，我不缺的，你看，我当烟草局长，国家已经给我了很好的待遇，工资奖金加起来，一年下来，有十几万块钱，此外，我还有配车、司机，这些钱，基本上都花不完，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五千万，这个交通厅长，他妈的，应该引渡回来枪毙!妈的，我们共产党内部，就是这样的蛀虫，害了社会，也损害了我们党自身的形象!”
石丽说：“行了行了，别发牢骚了，这个事情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人家在美国逍遥，你不走这种垃圾和罪犯的道路，就行了。你呀，就是为人太正。好了，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咱们回去吧，我要见见你的儿子程光。”
他们来到了老程的家。程光去上课，还没有回来。石丽进门之后，仔细观察，觉得这个屋子里，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女人了。老程的家就是缺少一些温馨的气息。石丽还特意地到厨房看了一下，发现厨房很乱，在洗手池里面，一些没有洗的碗筷还在那里放着呢，于是石丽就立即动手开始清洗了。
老程站在她的后面，很不好意思：“哎呀，让你来了就干活，真是不好意思。”
石丽趁机撒娇：“那老程，要是真奖赏我，你就给我剥个荔枝，喂到我的嘴里。”
程大林有些憨傻，于是真的剥了一个荔枝，过来准备塞到她的嘴里。
这下石丽反倒是有些惊慌了：“别别，我开个玩笑，我还经受不起呢。”于是，她用手接了过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洗完了碗，石丽又开始帮助老程整理房间，没有到半个小时，他家已经是整洁多了。
“女人真是和男人不一样，你们的手，干这些事情，怎么这么的灵巧呢?”老程有些不理解。
“这是上天要我们分工的，没有什么稀奇的。”石丽淡然地说。
他们在客厅里坐下来，等程光回来，没有多久，程光就回来了。老程对儿子说：“程光，这就是石丽阿姨，你过来认识一下。”
程光的个子很高，他看了一眼石丽，流露出来了友好的神情，因为石丽人很清秀美丽，一开始就不会给人不好的印象。
“石丽阿姨?我看你很年轻，叫姐姐都可以了。”
石丽笑了：“你儿子程光真会说话，夸我年轻啊。不过，我都36岁了，确实也是你的阿姨了。”
程光说：“好吧，石丽阿姨，你好，你是不是来给我补习功课的?”
“当然，我就是你爸爸请来帮助你补习的。”
程光很着急：“那你赶紧帮我看看一道数学题吧，这个数学题可把我给难为坏了。”他站了起来。
石丽拉着程光往他的房间走：“那咱们赶紧开始吧。”
程大林看着石丽很耐心地在帮助程光补习功课，内心很温暖，如同一盏温馨的桔黄色的小灯在照耀着。程大林在客厅里面，把电视的声音开到了很小，就是为了不要打扰他们学习。到了凌晨一点，石丽才给程光补习完功课。然后石丽说：“行了。我要回去了。”
程大林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石丽坚决地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荔都市的夜生活才开始，你看，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很安全的。”
自从“打假专项行动”结束以后，云海市的烟草打假工作，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那些制假分子们已经把机器全部转到了地下和山上，打假工作变得十分艰难。
但是同时，也有一个好的情况出现，就是云海市打假的环境，已经大为好转，过去只要是打假队员一出动，就会有人前面堵截，后面尾随，在打假现场还有人围观起哄，甚至像过去发生的那样，出现威胁、阻挠和骚乱。
现在，这样的情况都没有了。
程大林可以带着烟草局下面所属专门管打假的*科部分人，像小林林正宇，还有招聘的烟草打假队的一些小伙子，包括司机小张张驰他们，穿着迷彩服，按照举报人举报来的线索，直接到被举报的地点，去寻找埋藏在山上的果林当中的那些隐蔽的烟机，用铁钎子往下面泥土捅，找到了地下室的出口就用铁锨挖开，这个时候，当地人都不见了，没有人敢当面阻拦了。
这是因为，一方面，程大林提高了烟草局制定的举报人举报奖金金额，最高到了接近两万元，要看烟机的型号了。而且还承诺，只要是打到了烟机和其他制假工具，以及成品和原辅材料，全部都可以在当天兑奖。
这一招很厉害，毕竟，举报一台烟机，就可以立即得到一两万元，一些人就趋之若骛了。加上现在在云海市大张旗鼓地进行的造假违法的宣传，也已经见到了成效，造假分子大为减少，尤其是小户散户不多了，烟机现在比较集中在一些有钱有权的人手里，一般人不好造假了，造假的成本和门槛，都提高了。这样的话，单纯为了拿奖金，举报人就多了起来。所以，现阶段的烟草打假，确实完全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就是基本依靠举报人举报的线索来打假。
举报人提供的线索，一般都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上草图，标明烟机或者其他工具、成品隐藏的位置。接到举报草图之后，程大林和烟草局的手下们，会一起仔细地研究、斟酌和分析一份举报材料的可信程度，然后精心地筹划部署，保密信息，快速出击，一般都会有所收获。而那些制假分子被打到了烟机之后，只能是自认倒霉，也从不出来和他们打照面，以免被抓到。
所以，程大林负责的烟草打假工作，变成了他日常处理繁重的烟草局公务和事务之外，随时要进行的工作。他常常是突然出动，叫打假队员们准备好，然后就立即出发了。带着自己那十几个心爱的烟草局打假队的小伙子们，坐车快速地出击，到云海市和其他下面发现有情报的县市打假，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生活。
这就叫做“小打天天有，大打三六九”。不过，随着打假的深入和推进，他敏感地觉得，自己烟草局的内部，也一定有制假分子的内线的。似乎有人会通风报信给云海市的一些制假分子，或者和制假分子勾结在一起。每次他出发之后，就立即有人告诉云海市那边，这边老程又出动了，要他们注意一些。
所以，老程的打假队一般只是能够打到烟机和原材料以及成品假烟，而从来抓不到制假分子的人。但是，他一直在观察揣测，包括观察和怀疑自己身边的这些可爱的、勇敢的打假队员们，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这样的人一定是隐藏很深的。
当然，抓不到人，不能怪自己的打假队员们，也难怪，你那么大老远跑过去，人家马上又听到了风声，又熟悉地形，早就跑掉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打假工作仍旧在进行，进入到了一场拉锯战当中。另外，老程早就觉得，云海市的一些干部是有问题的。他们似乎站在积极打假的荔都市烟草局和制假分子之间，成为了中间地带。打假行动开展的时候，他们就配合打假，大家行动结束了，他们就假装不知道造假的事情了。他们中间一些人，要么消极打假，要么就是和制假分子相互勾结，互相渔利。
因此，烟草打假的工作，实际上越来越不好做了。市场上的假烟，仍旧很多，这样，上面还会对荔都市政府有要求，就要必须继续打假。打假难哪!为此，程大林知道必须依靠当地的方方面面的配合，否则，打假工作就会陷入僵局。 打击制售假烟的专项行动在云海市整整进行了38天，胜利结束了。这个行动对云海市假烟生产的各个环节都进行了打击，结果使云海市的假烟生产很快萎缩，大部分烟机的生产，都转到了地下。生产假烟的人，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决心要织起一面更加严密的保护网，来保护自己在云海市的利益。
叶水根的“大公家”组织在专项行动进行的时候，停了一阵子，但是当专项行动结束之后，就又开始活动了。大部分云海市的干部，都还是过去的老干部，新调来的市长黄东华，处处受到市委书记洪书记的挚肘，他的工作很难开展起来。
很快，一个消息传了过来：被异地调任的云海市前市长王毕升，被发现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之后，拒不交代问题，在被隔离的地点，用铁丝在洗手间自杀了。
他的死，震惊了荔都市的领导，他们认为，云海市的问题一定十分严重，而这个王毕升市长的自杀，一方面是畏罪，另外的一个方面，就是他要保护一批人，一批和他一样有着严重问题的人。消息传到了云海市一些人的耳朵里，与王毕升有联系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有句老话，叫做“一死遮百丑”，前任市长王毕升的死，确实保护了很多人，.尤其是受收贿赂的一批人。现在，他们暗中互相串通，尽力地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络，假烟生产在地下也悄悄地、缓慢地在死灰复燃。
叶水根也加紧了行动。一方面，他从揭小明的手里。把“夜巴黎”歌舞娱乐城买了下来。
“夜巴黎”经过了精心的装修，外表是一座三层的小型宾馆，可是里面却非常豪华。他又给刘璐璐打电话，叫她回来管理自己的这个俱乐部。刘璐璐过去就是沈阳一家夜总会的经理，对管理高级娱乐场所很有经验，叶水根叫她细心物色，从东北再找一些身材和模样都特别好的小姐。
他收购并且改造“夜巴黎”夜总会，使之成为一个外表不起眼的俱乐部，实际上是要把这个俱乐部，变成云海市一个秘密地搞大宗假烟交易和拉拢云海市官员的场所。打假的风声过去了，一些*假烟的外省大户又悄悄地来了。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安全和奢华的场所，叶水根就营造这样一个场所，来提供给这些客户，让他们大把消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