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安瑜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蓝如素冷漠的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原本的温馨氛围顿时烟消云散，迟老夫人拉下脸，“你干什么大呼小叫，不像话。”
蓝如素凌厉地看了眼迟安瑜，讥讽道：“您护着她，难道真相信她的话不成，她要是您的亲孙女，那我倒是要问问您，庆安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了这么个孽种！”
“……”迟老夫人被噎得脸色难看。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温文尔雅为人正直，绝对不会在外面胡来，弄出私生的孩子。
迟家的家世财力摆在那里，想要攀附的人数不胜数，迟欣桐病重以来，不少人暗示过要把孩子过继给迟家，说到底，不过是图她手里那点股份。
迟安瑜的话她并未当真，只觉得是这个孩子的玩笑，又或者，和那些想攀权附贵的人一样居心叵测。
只是这个小姑娘太像迟庆安，她不觉反感，但现在被蓝如素这么一说，老人心里不快。
“我说一句，你就拿十句来顶我的嘴，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真不如以前知礼明仪。”
蓝如素冷笑，对之前老人家袖手旁观不肯帮深海渡过难关的事耿耿于怀，说话也没客气，“我是怕您一腔热忱，最后手里那点家底被人掏空了都不知道。”
迟老夫人：“……”
眼见老人家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迟欣桐圆场：“妈您少说两句吧。”
蓝如素果真不再说话。
气氛凝滞。
迟安瑜起身：“姐，我先回去了。”
说完，又对迟老夫人道：“老夫人，再见。”
迟老夫人一肚子气，摆了摆手，等迟安瑜走到门口，终究还是说了句：“你住在哪里？我叫司机送你。”
迟安瑜弯了弯嘴角：“谢谢您，不用了。”
电梯里，迟安瑜耳边回响着蓝如素那句‘孽种’，联想起的是几个月前蓝如素说的‘你生来贱命’的话。
本以为自己早就心如磐石，可到头来，再次听到类似的话，内心依旧不能平静如止水。
就像石子落入湖中，终归要漾起些许波纹。
电梯在一楼打开，迟安瑜收拾了下情绪，抬脚准备走出去，却在看到电梯外站着的人时愣住。
顾恒和顾宛瑜，说起来，有好久没见到这两个人了。
顾宛瑜原本仰头和哥哥说话，嘴边带笑，看见迟安瑜，笑容顷刻间隐去。
数月不见，迟安瑜还是那副随时能勾引男人的样子，哪怕穿得宽松，也能看出身材凹凸有致。
明明没化妆，五官却比化了妆的人还要精致。
迟安瑜虽有怔愣，表情却也没太大的起伏，很快收回视线，只当是不认识对面那两人。
可就在她从那两人身旁走过，顾宛瑜忽然开口：“你是来看我嫂子的？”
迟安瑜脚步不停。
又听她说：“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嫂子跟前，跟你扯上关系，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可别连累我嫂子也死于非命。”
随着她的话，陆绎泽和奶奶的遗容交替浮现在迟安瑜脑海。
最后，想到顾辞。
一股没法形容的惊惧和怒意顶上心肺，迟安瑜转身去看顾宛瑜。
顾宛瑜穿着浅灰色高领打底衫，米白色阔腿裤，外面一件浅玫红色的呢绒大衣，**浪卷发，妆容精致漂亮。
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姿态，看着迟安瑜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迟安瑜与她对视几秒，忽地灿然一笑：“跟我好的最后都死于非命，要是被我记恨上，只怕要死无全尸，顾小姐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了。”
顾宛瑜脸色一变。
迟安瑜不想跟她继续纠缠，转身离开。
顾宛瑜下意识想追上去。
“行了。”顾恒拉住她的胳膊，“你非要跟她斗嘴？”
“我说错了吗？”顾宛瑜愤愤不平，陆绎泽走得那样惨，不就是因为迟安瑜？她扭头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哥，你可别跟她走太近。”
顾恒笑着拍了下妹妹的后脑勺：“还管起哥哥的私生活了。”
……
顾宛瑜的话如同恶毒的诅咒，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好像也真是如此，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好的结局，这种巧合，难免令人惶恐。
迟安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太阳斜挂在西边，暮色即将来临。
怔怔地站了许久，她拨出了顾辞的电话。
响到第四声，那边接听：“喂。”
听着熟悉的男人嗓音，迟安瑜漂浮不定的一颗心缓缓沉淀。
见她没说话，电话里又传出一声：“有事？”
顾辞的语气听着很澹，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迟安瑜不觉得自己被冷待，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迟安瑜看着远处高楼上被夕阳映红的宽大玻璃，挽唇浅笑：“没什么事。”
顿了下，“您晚上在哪里应酬？”
此时，顾辞走在市政会议室外的走廊上，会议刚结束，从旁边走过的人无不热络地叫一声‘顾总’，顾辞一一回应，走到消防通道，他推开厚重的防火门走了出去。
环境安静下来，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打听这个做什么？”
迟安瑜低头踢脚边的坑洼，她听到了那头的动静，光听那一声声熘须拍马的问候，就能感觉出这个男人有多风光。
“不做什么，就问问。”她握着手机，“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就这么就放弃了？”顾辞戴金表的手搭着楼梯扶手，说话时脸上神色轻松，和方才在会议上的严肃冷峻是截然相反，不过迟安瑜不知道。
“您不想说，我不放弃还能怎么办？”迟安瑜反问。
“记得你以前倒是很执着。”顾辞嗓音低沉又深厚。
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别有深意。
迟安瑜莫名感觉自己正被他逗弄，这种感觉，让她生出难言的季动。
脑海中想象出顾辞此刻的模样，好整以暇的姿态，给人澹泊名利的清冷感觉，又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挂电话前，迟安瑜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桉。
把手机放进牛仔裤口袋，她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夜色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