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安榆忽然不想跟她说话。
书桌上的小座钟时针和分针渐渐重叠在12上,“没什么事先挂了,明天还要上课。”
“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有话要说。”傅盈盈拦下迟安榆,“我听说迟家那位大小姐又住院了啊?还很严重?”
迟安榆嗯了一声。
傅盈盈又说:“你可别想不开啊,捐器官和捐骨髓可不一样,骨髓抽了还能再长,内脏挖了你下半辈子就都赔进去了,不能跑不能跳的,说不定连孩子都不能生了。”
迟安榆轻笑:“你懂的挺多。”
“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傅盈盈调整镜头,露出整张脸和身后的宿舍单人床:“我一个亲戚家的姐姐,老公得了尿毒症,哎,他妈要给他捐肾,他不要,老婆捐就要,后来那男的好了,开始嫌弃我那个姐身体不好不能生孩子,两个月前刚离婚,我不是说迟家大小姐会忘恩负义,只是告诉你后果的严重性。”
傅盈盈话中的关心,迟安榆怎会听不出来。
不等迟安榆开口,傅盈盈继续道:“万一移植失败呢?你受了罪,却没救活人,岂不是亏大发了?”
“而且,我听闻她需要的器官可不是一个,姓迟的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你一个人薅吧?”
这晚,傅盈盈苦口婆心,最后还说了句:“她又不会你亲姐,可别为她搭上你自己。”
结果,这个周末回家从姐姐傅婷婷嘴里听说,迟家给迟欣桐养的那个骨髓库,竟然就是迟家传言中夭折了的小女儿。
傅盈盈惊得到嘴的排骨都掉在了桌上。
傅婷婷又扭头问她:“盈盈,你不是跟迟家那个养女关系挺好的吗?你知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傅盈盈茫然地摇头,等回过神来,忙丢下快子拿起手机,没理会姐姐‘不吃了啊’的追问,一边给迟安榆打电话一边跑回房间。
接到她的电话,迟安榆正坐在迟老夫人的旁边,玫瑰园别墅的餐厅,暖气充足,空气中隐约有股澹香。
老人家几乎没怎么动快子,目光始终落在迟安榆的身上,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哪里切入。
迟安榆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同时响起单调的铃声。
看了眼来电,她跟老人说:“我接个电话。”
“哦,好好……”迟老夫人眨了眨眼,迟安榆瞧见老人眼周泛红,顿了顿,拿上手机走出餐厅。
回答完傅盈盈一连串的问题,迟安榆回到餐厅,老人在低头抹泪。
迟老夫人花了两天时间,调查出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期间,迟老夫人那边的人要求做亲子鉴定,哪怕迟安榆的样貌极具说服力,迟老夫人那位从中央退下来的兄长还是头脑冷静地提出鉴定的要求。
蓝如素不肯配合,只能迟欣桐上。
结果是今天下午出来的,一拿到报告,迟老夫人就找来了玫瑰园。
顾辞这两日忙着接待印尼来中的合作商,晚上差不多要十点半之后才回来。
迟安榆看着情绪不稳定的老人,心里也不怎么好受,这些年,她被蓝如素拘着,几乎没见过这位祖母,自然不知道自己会在老人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此时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找的不是冷面冷心的顾辞,而是这位祖母,事情可能不会是现在的发展轨迹。
她和顾辞也走不到这一步,他们会是永远的陌生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瞬间惊出她一身冷汗。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因为悲剧本可避免,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这晚,迟老夫人宿在了玫瑰园。
一楼客房很多,随迟老夫人来的还有两个女佣,柳姨帮忙整理出两个房间,迟老夫人睡一间,另外一间,给两个女佣夜里换岗时轮着睡。
老人身体不好,夜里身边不能缺人。
八点半,女佣催促迟老夫人休息,她才不舍地放开迟安榆的手,迟安榆刚要走,老人忽地说:“明天,你跟我回去,我带你见见你的舅公和舅公家的表姑表叔……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迟安榆点头:“好。”
……
顾辞是十点五十几分到家的。
柳姨早已经把迟老夫人留宿的事如实汇报,在院子里瞧见不熟悉的保姆车,并没有意外,不过当他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看见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女孩子,他脚步稍稍停顿。
脸上却没显出情绪。
迟安榆穿着绒粉的家居服,刚才应该是在睡觉,长发的发梢微微卷,头顶乱蓬蓬的,有股凌乱的甜美。
靠着自己的卧室门框,手扶着门框边沿,一双美眸在灯光下,闪动着别样的神采。
顾辞神色如常地走过去,黑色大衣敞开,露出里面款式板正的深咖色圆领羊绒衫,走动间风度翩翩,气场强大。
“不睡觉,杵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脖子修长,喉结明显,说话的时喉结上下滚动,有些性感。
迟安榆听着熟悉的沉冷嗓音,扶门框的手无意识地往下滑动一段距离,迟疑了一下,她说:“迟……奶奶住在楼下客房……”
顾辞单手抄着西装口袋,另一只手垂在腿侧,腕上昂贵的手表彰显着男人的财力和社会地位。
他俯视着迟安榆:“这么晚不睡,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迟安榆的手沿着门框往下又滑了一段,“不是,我有点睡不着。”
顾辞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伸手拉着她的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拿出放在裤口袋里的手,搂上女孩的细腰。
“想我了?”男人微微俯身,热气拂过迟安榆的耳廓。
迟安榆没说否认的话,温顺地靠进他怀里,双手伸进顾辞的大衣里,只隔着羊绒衫抱住他的腰。
男人的腰身精壮健硕,将她的怀抱整个撑满的感觉,让她觉得踏实。
“奶奶今晚提了好几次让我跟她回去住。”迟安榆双手抚在顾辞背沟处,可能是长期锻炼的缘故,他背沟两侧的竖嵴肌丰硕,摸起来硬邦邦的,很有手感。
这个问题,两人前段时间探讨过。
不过顾辞还是问了句:“你怎么回的?”
迟安榆的脸靠着男人的胸膛,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轻震,带着她的耳膜跟着微微震动。
本就低沉的男嗓,更显磁厚。
“我答应她,明天跟她回去……”
话未说完,迟安榆察觉到腰间的男人胳膊加重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