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后续事宜，孔萱关注了一下。
北地没有打起来，两个男人纷纷后悔不已，尤其是北蓟皇帝，他废了太后，封宋静的孩子为太子，从小仔细教导。
宋静生下的孩子，也真是争气，统一了北方，总是没有辜负他母亲的殷切期望。
所以说，倾国倾城的女子，哪里有史书说的那般愚昧只知享乐迷惑君王呀！
此话暂且不提，孔萱以女儿身见了钟纯，钟纯也没有回去洛朝，而是打算直接回蜀山。
“青玉...姑娘？”钟纯看着美丽少女，一时之间没有回神，不过这衣裙实在眼熟，人就是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他道术修炼得不错，能够认出来。
“是我，眼神不错啊。”孔萱笑笑。
“听闻昨夜宋静已死，想来这两位帝王，都要悔上一阵子了。”钟纯唏嘘感慨道。
“你怎么知道呀？”
“姑娘不知道，男人嘛，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这静姑娘也狠。”
宋静要是活着，终究会被遗忘，毕竟多数男人薄情。可她一死，就成了得不到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这两个帝王遗憾了。
他们会一辈子记着宋静，到死都记着。钟纯也是男人，活的久看得多，知道这一点。
孔萱点点头，她还以为天下的女人都跟自己母亲一样，温温柔柔的，什么事情都不挂心，只关心哪儿的鱼虾好吃。
“那你有什么得不到的呀，我可以帮你，了却你的心事，你就可以安心被雷劈了。”孔萱笑眯眯地看着他。
钟纯看着她漂亮的脸，可是无语，那叫历劫，什么叫遭雷劈，“姑娘可别，一看您就不是一般人，这一笑，可比静姑娘好看多了。”
孔萱道，“这国师臣子做久了，说话这么好听，日后到仙界拍马屁是不错，你蛮适合那里的。”
仙界风气，不忍心看哟。
“姑娘怎么知道？”钟纯立刻觉得眼前女子不简单，连仙界都这样肆意评判和蔑视，不是仙界，那就是传说中的神族了。
钟纯一阵激动。
“有机会的话，说不定你还能见到我，好好修炼吧，我也得走了，对了，我稍微算了一下，你仙缘不错，但是仙路不畅，莫动了凡心。”孔萱替他卜了一卦，算是认识许久的谢礼，然后才离开。
这位钟纯道士一惊，凡心？
怎会呢？他不屑一顾。
但是后来，钟纯如孔萱所言，丢了一身修为，为了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他含笑赴死，这一世不曾位列仙班。
修仙者可以找人上床，但是不能动情。
他没上床，只动情了。真是亏死他也！
后来被雷劈死了，只是因着机缘，他没有灰飞烟灭，而是去投胎了。
本来想回须弥山，但是长琴找了不少好玩儿的地方，拉着孔萱去玩儿，她心里不大开心，就答应了。
孔萱心底里是愧疚的，因为宋静。孔萱觉得她不该死，她很多时候，是看不懂像宋静这样不畏死的人的，人界的道义，信念，孔萱都不太懂。
为什么有的人能活的时候会去死，活着不好吗？
孔萱在想。
“唉...”
“阿萱，”长琴沉着声音，“你今天要做什么，要叹气到明天？”
孔萱扭过头看他，“我就是觉得...觉得想不通呀。”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有什么好想的，你呀，且想想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吧。”
孔萱垂下眼眸，“我要...我要好好修炼，要打遍六界无敌手，不能被人随便拿捏。”
长琴，“......”
“放心，那是那些男人无能，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不要你保护我，父亲把母亲当小孩子，那样太讨厌了，我不要，要是跟宋静和这两个皇帝这样的，那我就不要了，这世上这么多事情，我才不要跟男人一起耗日子，闹不闹心。”
长琴，“......”
孔萱摇着扇子，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以及现在的打算。
“那你保护我好不好？”长琴本来想劝她别任性，但是这个问题，两个人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孔萱一直坚持，她任性，是长琴宠的，长琴只能认栽了。
“我呀，我不行，我且打不过你的，不能保护你。”孔萱心里不高兴，懒洋洋地对他说。
长琴沉默不语，带着孔萱吃了些东西后，就送她回须弥山去了。
孔萱这个年纪，是最能胡思乱想的时候，长琴一路上都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包着。
一个人要得到另一个人的心，是这世上顶顶困难的事情，即便守着孔萱几百年，长琴都不敢肯定自己了解的有孔萱的一半心思。
她聪明伶俐，敏感，桀骜不驯但是有时候又卑弱地无法想象。这样的性格简直让人无从琢磨。你觉得天大的事情，或许她觉得都不如一个好吃的点心重要，你觉得不重要的事情，她又时常若有所失，唉声叹气，一句话都不说，只藏在心里闷着。
长琴有时候觉得他真是太累了，光是揣摩小丫头的心思，他都累的要吐血。
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把这个小姑娘完完全全地捏在自己手心里，该怎么办呢！
孔萱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寒凉，“你要做什么？”她甩开他的手，自己手腕都要断了。
但这不是重点，长琴的目光实在太具侵略性，像冰寒的利刃刺进孔萱心头，让她心惊胆战，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长琴猛然回神，“阿萱...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捧起那只柔弱的小手，轻轻吹了吹。
孔萱摇头，抽回手说，“唔，我没事，没事的。”
“吓着你了？”
孔萱确实是被吓到了，但是她随后冷静下来。宋静一个弱女子，尚且算计人心，为自己的生命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陪着自己的这个长琴呢？
他要比那个女人更复杂，更心狠手辣，肯定是这样的，孔萱心脏砰砰乱跳，几百年了，从来没有看见长琴这样可怕，她都要忘了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是魔族之主，当年一战以堕魔为代价，永绝魔界这个大祸患，多年来征战杀伐，堪称是从血海中走出来的人物。
人心这样复杂，孔萱又开始想起很久之前想过的问题，你要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呢。
长琴说，你。
孔萱恍然明白过来，长琴想要她。
“我到了，我上山去，以后有空再见。”孔萱朝他一笑，依旧像往日一样甜腻腻的。
可长琴何等眼神，一看就知道她不对劲儿，绝对不能让她走，长琴想。
他也这么做了。
孔萱被他带到客栈中，安置在软榻上，“阿萱，你在怕我？”
“我，我没有啊，”孔萱有些茫然，“你待我这样好，我从不怕你的。”
长琴叹了口气，“不过是人间一场游戏，就让你觉得男子不可托付，这不好。”
“我今年三千五百六十四岁，还不到托付男子的年纪。”
良久的沉默后，长琴抱着她，“阿萱，你要仔细听我说，一字不漏的听。”
“好。”
“阿萱，你日后要嫁给我的，我希望你相信我。”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不知道我会嫁给谁。”
“我知道，”他说，“你会嫁给我，我一直想亲自带你长大，可是你的身体，不宜长期留在魔界，我也担心自己伤了你，让你在须弥山也好，可你要记着，我们两个，终究会在一起，我不逼你，我只会证明，我是你唯一的归宿。”
“你的父母是一家人，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你的玉清叔叔与花镜哥哥彼此照顾，他们是一家人;你的师尊是须弥山的人...要信我，且你只能信我。”
孔萱的肩膀猛烈地颤抖起来，含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上一直以来的伤口，被这个人血淋淋的撕开，她好疼，真的太疼了。
“阿萱别怕，你记着，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相信我好不好？”
长琴带着哀求的声音落入孔萱耳中，让她冷静下来。
“为什么？”
“阿萱很好，哪里都好。”
孔萱咬着唇，“你不要哄我。”
长琴沉默不语，轻轻吻着小姑娘的额头。
这一场人界之行，孔萱又是谋划，又是出使，最后还怀疑了一次人生，结果还是好的，长琴的誓言深深铭刻在她的心中，只是嫁不嫁，桀骜的小姑娘死活不开口。
她只是傲娇罢了，如果事情这样发展，最后肯定是小公主嫁给骑士的好故事，皆大欢喜。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你觉得会一帆风顺的时候，她总给你一个天下的，让你恨不得去死的惊喜。
少年孔萱的惊喜，在这个时候出场了。
是的，就是释迦。
他以十分睿智的言语，给世人解惑答疑，少女对他的敬仰之情日盛一日，虽然释迦视而不见。
可是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视而不见呢？
后来某日，在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下，须弥山的圣者看见了一个捧着经书苦读的可人少女。
这一次，他没有转身离开，他停住脚步，站在少女身旁，“世间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小小年纪，就打算参透这些东西吗？”
少女仰头，看见了清贵无双男人，他有一双可以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
少女长坐，“不，只看看，不参透。”
“哦？”
少女低头，许久不言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