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柳塘一脸感动地看着外甥女，“娇娇儿对舅舅真好。”
“去去去，别在我跟前碍眼。”万王妃冲着万柳塘不耐烦地摆手，也不知道这个弟弟是中了什么邪，十几年了，多少名门闺秀窈窕淑女在他跟前晃过，硬是一个也看不上。
莫非，他喜欢的不是女子？
万王妃被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探究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弟弟。虽然已近而立之年，但眉清目秀，身子略有些单薄，越看越像有那龙阳之癖……
万柳塘不知道自己在二姐眼中成了断袖，正在为了不用送那十二小姐回府而高兴万分，谁不知道两方相看后，若是男子亲自将女子送回府，这亲事便是成了。
月皎的目光在母亲和舅舅身上来回晃动，意识到母亲眼中复杂的神色已然换了层含义，而自己那舅舅还在那傻乐呢。
“娘亲，要不月皎送十二小姐回陈府？”月皎主动将这活揽在自己身上，事不宜迟，月皎打算今晚就去露华浓打探一二。
“你这从刚回府还没歇息呢……”万王妃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儿。
“没事儿，正好月皎有些馋西街的那油果子了，好久没有逛夜市，正好今儿舅舅在可以陪着月皎。”朝万柳塘飞了个眼神，柳塘立马咧着嘴上前。
“是啊是啊，我陪着娇娇儿去，二姐你放心。”
“好吧，别玩闹太晚，早点回来。”万王妃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放心的，京中也没人有胆子惹月皎郡主。
月皎挽着十二小姐上了轿子，客客气气将她送到了陈府，然后催马去和舅舅万柳塘在绿衣楼会合。
“娇娇儿~”万柳塘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答谢外甥女。
月皎毫不客气地坐下，一样尝了几口后放下快子，开门见山道，“舅舅，你带我去露华浓瞧瞧。”
万柳塘将刚喝下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咳，露……露华浓？”
“娇娇儿想喝茶？舅舅带你去一家更好的茶馆。”柳塘艰难地想了起来之前忽悠月皎露华浓是茶馆的事，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月皎还没去过烟柳之地呢，听说露华浓是京城最好的……”月皎瞧了满身狼藉的舅舅一眼，盯着他那变幻的神色，不免有些好笑。
“……”万柳塘被噎了一下，原来外甥女早就已经知道露华浓是个什么地方了，“娇娇儿，咱们换个地儿玩吧，你娘要是知道我把你带去了露华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月皎才不管这么多，自顾自绕到了屏风后面换了男装，将发髻打散，束在头顶。
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只是唇色稍红润了些。
万柳塘见月皎早已准备好了衣服，便知道这露华浓是非去不可了。
罢了罢了，有自己在总比让小姑娘独身一人去要好。
两人下了绿衣楼，万柳塘领着月皎直奔花街的露华浓去。花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寻欢作乐的地段，天刚擦黑，就挂起了红的粉的绿的各色灯笼，甜腻的脂粉香气弥漫着整条花街。
露华浓在一片浓妆艳抹的妓楼下显得如清水芙蓉般出众，没有妖娆的女子捏着帕子在窗前娇笑揽客，也没有扑面的浓郁的脂粉甜香。
只有琴声阵阵，茶香弥漫。
倒真有几分茶馆的样子。
门前的伙计一见到万柳塘便熟络地上前招呼，“万爷今儿想听什么曲子？这位小少爷有些面生，如何称呼？”
万柳塘略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正要开口便被一道青涩的声音抢先了，“柳塘少爷是我族兄，唤我万小少爷便好。”
“得嘞，万小少爷贵脚踏贱地。两位这边请……”
“白鹭今儿得空么？”万柳塘抬脚便往熟悉的三楼雅间去，月皎在他身后跟着，听到白鹭二字有些惊讶，舅舅的老相好竟然是负责官场信息的白鹭？
是了，舅舅虽未从仕，但左相嫡子的身份摆在这，接近他也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傻舅舅被人家套去了多少话。
月皎看了万柳塘一眼，见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免叹了口气。
“姐儿正得空呢，近日新得了几首曲子，还惦念着要弹给万爷听呢。”伙计一脸殷勤地替二人推开了雅间的门，随后便有两个扎着小髻的小丫头捧了茶具来。
刚喝了两口茶，就见着一身白纱的清冷女子怀抱琵琶而来，轻薄的面纱被风拂起一角。
月皎想到了乐天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好一位清冷美人，月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万柳塘，发现他已然看痴了……
“白鹭见过万公子，万小公子。”清冷美人半屈膝行礼，抱着琵琶在蒲团上跪坐，素手轻拨，清脆悦耳的琵琶声便传入两人耳朵。
万柳塘回过神，“听说你新的了几首曲子，可有荣幸一听？”
白鹭颔首，“请公子品鉴。”
说完便不再看二人，素手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琵琶声如翠玉一般，大珠小珠落玉盘。
曲终，室内久久回荡着悠扬的琵琶声。
“白鹭姐姐这一手琵琶，可谓是京城一绝啊。”月皎鼓掌惊叹道，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技艺。
“万小公子过奖了。”白鹭朝着月皎微微点头，神色自若。
“好，好！”万柳塘拍掌，“如听仙乐。”
白鹭对万柳塘一礼，清冷的眸中泛起了一层笑意。月皎观察到她的变化，又转头看了看舅舅，两人之间确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难道这就是舅舅迟迟未娶的原因吗？
左相嫡子和欢场女子，如何能有好结果？
更不必说这位叫白鹭的女子，虽身处欢场，却有一股子清冷的傲气，怕是不愿意给高门大户做妾的。更别说她还有另一重身份……
“这位小公子是初次来露华浓，白鹭便为公子再弹一曲，公子想听什么？”白鹭对上月皎的眼睛，似看出了些她的来意。
“唔，来一首《霓裳羽衣曲》吧，传闻是唐明皇所作。”月皎略一思索，便点了首宫廷乐曲。
“此乃宫廷乐曲，白鹭一介民女不便弹。请小公子另选一曲。”白鹭垂下了眼眸，掩下了眸中讶异之色。
“哦？是不便弹。不是不会弹，也不是不敢弹……”月皎眯起了眼睛，隐隐透出了几分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