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偌大的南宫皇城好似睡着了一般,寝宫之中,完颜锦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起身点燃了一根蜡烛,完颜锦便这般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那烛火被风吹得四下摇曳。
他突然想起自己儿时的某夜,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雷声大的可怕。而那时的他又是最害怕打雷的,纵使是一个小声的轰鸣,都能让他哭上半天。
不过奇怪的是,只要拥有母后的怀抱,他就能立马止住泪水,甚至还可以睡得很甜。
那一夜,他一样抱了个枕头去寻母后。窝在母后的怀中,看着烛火微黄,渐渐入了梦乡。
那时的屋子是多么暖和啊,母后的面庞也是那般温柔。风雨雷电,皆无法打乱他的梦境。
说实话,完颜锦与完颜雪活到如今,大哭大难他们未曾经历。就连所谓的皇室纷争他们也是从未看到过,可以说这些皆是归功于段皇后的拼搏。
实际上,完颜锦在做了皇帝之后,就已知道段皇后并非如面上那般完美,也知道,一个女子能够从三千后宫之中爬上后位,手中定不会是干净的。
因此,今日他知道段皇后手中有十三公主的血后,他有的只是片刻的震惊。之后,便是了然了。
深宫之中的味道,只有在到达一定的位子后回望,才会体会得到。
一夜功夫,完颜锦好似又成熟了一般。
风平浪静数十日,这十日里当真如完颜锦所说,无论是完颜雪四人,还是完颜锦本人。对于十三公主的事,以及谋反的那个人,就当真没有再追查下去。可就在完颜锦就快忘记那什么幕后之人时,寝宫之中,却是来了一位熟客。
“王。”
“许巍?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王,难道义村那件事您就这般放了?”
完颜锦听得许巍前来所谓的不过这事,也是松了力道,起身拢了外衣,坐到书案前道,“孤不过是在等那人亲自上门。”
“亲自上门?此话怎讲?”
“阿焕与孤说,那人是孤的皇弟,是来替十三公主寻仇的。”
“哦?”
“所以,孤在等他来。”
“等他过来,行刺王?”
完颜锦叹了口气,点头道,“是,等他过来。”
“王,难道就不想挣扎一下?就不想为了公主为了南国,再调查一下那个人究竟是何人?”
许巍的情绪有些激动,完颜锦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是点头,“不用了,孤不会调查的。”
“呵,臣当真没想到,王你竟是这般胆小怯懦之人。”
许巍冷笑着,抬手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落在了完颜锦的脖子之上。
“许巍,你这是做什么?”看着许巍眸中的失落,完颜锦有些不明所以。
“王,你可还记得,你我初识那日?”
“自是记得,那日你遭遇山匪,重伤之下,是孤救了你。”
“错了。”
“错?”
许巍掌心握着软件,勾着嘴角笑道,“错了,不是王救的臣,而是臣让王救的。”
“此话,何意?”
“臣雇了一群匪盗,让他们追杀臣,加之一身重伤,不过是为了让王能够更信任臣罢了。”
“你是说,你演一出戏?”
“哈哈哈,不错,就是一出戏。”
看着许巍这般,完颜锦终是皱了眉头,警惕道,“你这么做,到底为何?”
“是啊,为何呢......还不就是为了替宁儿报仇?”
“宁儿?”
“哦,臣倒是忘了,在王的眼中,她并非叫宁儿,而被唤作,十、三。”
许巍的一字一句让完颜锦惊得双目瞪圆了,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巍。
“你...你就是...皇弟?”
“不,我不是。”许巍苦涩着脸,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缓缓道出了藏匿他心中多年的真相。
原来,许巍与十三公主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他的父亲不过是一家农户,而十三的父亲确是南国先皇。
只是前朝之人所知道的并非全部现实,先皇遇到许巍母亲时,许巍已是个知事的毛头小子了。那时许巍的欠债老爹刚死,那群讨债的便将许巍的母亲连同他一并卖去了一所叫丽春院的青楼。
许巍自然知道青楼为何物,母亲被卖进去后便整日以泪洗面,身上也是被那些唤作龟奴的家伙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许巍心下难受,不忍自己的母亲这般,于是想带着她一并逃走。可是他终归连龟奴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过,很快就被关了起来。
有了许巍做要挟,他的母亲终还是被逼着走上了卖身的路。
第一夜,便是遇上了先皇。
许巍母亲心中有苦,不想卖身却又担心他们会对许巍作何。于是,她只得频频喝酒,灌醉了自己。
醉酒间,她将一切事都告诉了先皇。先皇心中不忍,又钦佩于许巍母亲的意念,便是答应定要将他们母子二人解救出来。
“先皇当真很守信用,次日便将我与母亲赎了出来。感恩戴德之下,我母亲终是以身相许。二人匆匆拜了天地,便这般成了一家人。只可惜,我母亲还是被他给骗了。一月过后,京都便来了人,将先皇给带了回去。先皇留言,称待到他回京,必定派八抬大轿将我与母亲接回皇宫。呵呵呵,帝皇之言怎会应验?我母亲从他离开一直等了足足三年,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我娘担心我等吃不到饭,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我们去了他处谋生。后来的事,王也知道了。”
听了许巍的话,完颜锦终是明白了他先前的过往。眸中也不禁留了些许同情之色,可正因这种同情,许巍却是用力将软剑朝前松了些许,搁得完颜锦颈间留下了一道血印。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们这种般身为贵族,总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待那些受苦的人。呵,那不是同情,那是虚伪,是做作!”许巍勾着唇笑道,“后来,我被王救下,在调查宁儿的途中,我认识了许大人。也是许大人告诉我,十三公主就是宁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