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地方？”第三次进入告示板时，徐无用发觉到自己每一次进入梦境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普通的梦境不会这样，我们出现的位置会固定下来是因为主办人做了些动作，他虽然没法控制边际区，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芹泽解释道。
“也就是说其他人进入梦境后先到达的地方也是这里咯？”芹泽这么说让徐无用灵机一动。
“哈，你想守株待兔是吗？不可能的。”芹泽听了只是摆手，“如果能守住入口我早就做了，问题是如果前一个入口处有其他人存在入口就会自动换位置，我们守在这里根本没意义。”
“这又是为什么呀？”还不太了解骇客那些奇怪规则的徐无用不解道。
“安全考虑呗。”芹泽耸耸肩膀，“你这个新手都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早就想到了，确实入梦人在刚进入梦境的瞬间最脆弱，出现在固定入口很容易被偷袭。但告示板是个有人管理的地方，为了吸引更多骇客加入告示板主办人会尽量把安全措施做好，所以他才会将来源不一致的登入分配到不同的入口处防止出现意外，骇客之间其实有很多私人恩怨，真出了人命他这个地主首先就要担责任。”
“这样啊。”徐无用伸手挠了挠头，“让主办人暂时取消规则……估计是不可能，那么警戒范围总会有个距离吧？有多远？”
“这我还真不清楚，稍等一分钟。”好像是从徐无用的话里受到了什么启发，芹泽将目光投向了浮在头顶的边界墙。
“嘿！”只见芹泽随意地朝着墙体挥挥手，一团微弱的橘色光芒脱离她的手心慢悠悠地飞向了边界墙。
“轰隆！”本来徐无用还在纳闷那团光有什么用，可就在它与边界墙接触的瞬间接触点突然发生了猛烈爆炸直接把边界墙轰出一个直径七八米的深邃大坑。
“……”眼前的奇景让徐无用目瞪口呆，如果是在现实里刚才那一发怎么说也有坦克炮的威力了吧？
仿佛嫌初次看到攻击行为的徐无用还不够震惊似地，那个被光球炸出来的大坑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状。有条不引人注意的细丝从边界墙的伤口中抛出垂向地面，在它接触到地面的同时丝线末端忽然膨胀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形成区里随处可见的无面人偶。
“你想干什么？！”人偶里传出主办人恼怒的声音，换成谁被人用这种粗暴方式叫出来大概都不会高兴。
“问你个事。”芹泽那边倒是一脸轻松，“梦境入口的警戒范围具体有多大？”
“……以入口为圆心半径一千米的半圆，你把我叫出来就为了问这个？”要是有鼻子的话，主办人的鼻子现在一定已经气歪了。
“一千米是吧？谢啦！”然而芹泽根本就没把主办人的情绪放在心上，得到答案之后她拉起徐无用就走。
“这样真的好么，怎么说也是合作关系吧？”芹泽和主办人之间的关系紧张让徐无用对双方的合作抱有疑虑。
“嗨，一时之盟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芹泽满脸的不在乎，“还是研究正事，一千米……嗯，距离在这儿刚刚好，是形成区和边际区的交界处啊。”
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的计步器大致测算了位置，芹泽发现主办人设定的安全距离就是从入口到达形成区交界线的距离，这个发现让她颇为满意。有了形成区的杂乱物体作为掩护这个地方很方便盯梢，而且前方空无一物的边际区让视野非常开阔。
“就选在这儿了？”徐无用也觉得这里作为监视地点非常不错。
“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芹泽点点头，“然后是隐蔽的问题，我能自行解决，你该怎么办？”
“额……”徐无用看了看周围，身边到处都是刚刚形成奇形怪状的大小物体，乍看上去好像很好藏身，实际因为自己的形象太过于“规律”反倒不管藏在哪里都很显眼。
“我先给你做个示范，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到，不成的话也就只好让你换个更远的地方监视了。”看得出来徐无用很是为难，芹泽主动给他示范了一下自己的藏身技巧。
说是“藏身”，事实上徐无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芹泽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她的技巧有点类似于DDD武装直升机上配备的光学迷彩，从正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在某些无法完全掩饰形体的特定角度上才会显露出少许的光线扭曲，这种操纵光线的手法和她变色龙的绰号十分相称。
“你在……这边？”双眼扫视着面前的空间，徐无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处被残墙阴影遮挡的空地上。
“诶？能看得出来？”空地那边传出芹泽讶异的声音，她对自己的隐身之术还是挺有自信的，状态好的话甚至连卢冰这样的老油条都能暂时瞒过，没想到居然被徐无用这个新手给一眼看破了。
“理由我说不清，就是感觉你所在的地方跟周围不协调。”徐无用不知道这算不算瞎猫碰死耗子，他所感受到的违和感纯粹是来源于直觉没有任何合理根据。
“……只是你运气好而已。”保持着隐身状态的芹泽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出声，“好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做到像我这样，只要想象自己的身体在消失就行了。”
“我试试看。”徐无用闭起眼睛努力按照芹泽的指导去试图想象身体消失的样子，约莫过了能有几分钟，他才觉得自己的感官好像有了点变化。
“不行啊，你的排斥性还是太低了。”徐无用隐藏自身的努力芹泽全都看在眼里，不管他怎么去努力都只是身体轮廓变得稍微模糊了些而已，这样可称不上是隐身。
“唉，我该怎么办呢？”听到芹泽的话徐无用睁开眼睛查看自己，伸到眼前的右手就像被薄雾给罩起来般呈现出半透明的色调，不过这也就是他的极限了，失望让他稍微一分心，徐无用在梦境中的化身就恢复成了本来样子。
“试试模仿环境中的景物如何，这是娜塔莎给你的建议。”正呆立在那里犯愁，脑中响起了吴笙的提醒。
“模仿？”徐无用将视线投向了视线的彼端，那是个形成还很不完善的无面人偶，别说没有五官手脚，就连肢体的形状也显得很扭曲，但在这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恐怕它是唯一一个徐无用可以去模仿的物体了。
“等等，你要干嘛？”没有从吴笙那里得到同样情报的芹泽看见徐无用忽然向不远处的一个人偶走去，不明所以的她连忙问道。
徐无用没有回话也没停下脚步，似是有个意志驱使着他伸出手触碰那个带着呼吸的人形物体来感受它的存在。接触的瞬间，一道电流刺穿皮肤沿着神经直冲进徐无用的大脑，画面在徐无用脑中闪过，有如白驹过隙却清晰无比，那是一个任谁都随处会见到的画面——嘈杂拥挤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的一张陌生脸庞。
这是记忆，是属于梦境主人有限人生过往中一段无足轻重的零散碎片，不必由谁来跟徐无用解释，他自然而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他也理解了面前这座人偶的存在意义。它就是梦境主人对那个此生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的重现，只是他在自己脑中构筑的记忆都市还没有扩展到这里，所以它目前呈现出的只是一个扭曲的人形而已。
“你……”芹泽在徐无用身后现出了身形，她的脸上有惊讶有迷茫，还有一丝隐含的愤怒。
“？”徐无用不解地看着对方，他无法理解自己简单的动作何以能招致如此复杂的感情。
“自己看吧。”感受到徐无用的疑惑，芹泽这位光线魔术师将自己的身体化成了一面镜子。
出现在镜中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孪生人偶，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色调，就算用最精密的摄像头去拍摄恐怕也找不出来二者之间有一个像素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