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时我和刘东一块儿回到霸陵市办事处。
刘东已经从晕晕乎乎的激动里清醒过来。他自己都无比担心。
“当时我对她们根本没报希望。她俩跟过路的一样和我聊天。我想反正也没有客户，全当做宣传吧，就跟她俩胡吹了一通。
啥话都说得很满。
小耿那小子还有意套我的话，问怎么配人，怎么做广告做门头，怎么开发网点……
我觉得他挺好学，就是想长点精细儿，便放开嘴巴向他胡吹大气，话都照着顶格说。最后他提出想做经销商时我还不相信！
那地方街头到街尾十分钟能走个来回，有多少人多少户幼儿园的孩子都数得清！能成啥生意？
我当时就故意抬高门槛，说县级经销打款六万。
谁知道他真的答应了。
我昨天上午才和她们见的面，下午就签约，然后就打款。动作快得像做梦。
签约后小耿才跟我说，她们两口子早就在考察项目。在霸陵市还专门打听过我们，口碑不错。刚好又遇到我，就认真核实了一下信息。结果确实一样，所以当即确定。
县城政策和市区不一样的话我都没来得及说，已经没机会说了，说过的话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刘东：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黝黑的脸庞满是懊丧，头发一指多长，背上的黑短袖上一圈一圈儿的，全是汗渍留下的白印子……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落魄民工形象。
近二十天的连续奔波，真难为他了！
“事已至此，走着说着吧。好在我们的任务基本完成，月度会可以顺利过关。”
“就是就是。前天晚上我还睡不着，都想着干脆辞职算了。白总监那么信任我，是给过我承诺的……”
这小子心眼木得过头——简直比穆柯寨里的降龙木还硬梆！在我面前他连这话都能说！
我呵呵了两声，干脆把脸别过一边去！
他这才意识到说话不妥，马上闭嘴垂头。但不到三秒钟头又抬了起来，满眼绝望地问我：“我话都说出去了。接下来怎么办啊？公司肯定不允许！司总监你想想办法，你得帮帮我！”
“赶紧回家，洗洗澡再睡个好觉。这件事咱们明天再说。”
“好！谢谢司总监。我就觉得你比白总监可靠。我回去了。明天见。”
刘东的脚步咚咚咚地下楼而去，我愤愤不已又无可奈何。
他妈妈的！遇着个这种少一个心眼的货，你真他娘的狠不起来！
月度例会的尴尬解除。可小耿那边的事更麻烦。
货在两天后就到了。小耿效率挺高，直接在县城租了仓库，一边自行铺货，一边催促我们的人赶紧到位。因为刘东承诺过，至少配三个人给他。职责是每天帮他开客户，做终端。她们两口子只负责送货就行。
同时公司还负责上广告。城里乡里电视路墙门头户外啥的，全方位投放，就在陵昌县！
和霸陵市区一丝丝都不鸟……
我听小耿说这些话时，比当初对洛雪的事都生气！
因为这不是忽悠，分明就是欺骗！为了成单而肆无忌惮地欺骗，这是做业务的大忌。出了问题最终受害的只有公司。
客户的要求无法满足时，你可以不回答，可以回答能回答的，也可以明确告知不可能！
最怕的就是一知半解，胡乱应承。
刘东的出发点不是刻意欺骗，而是压根儿不信小耿会做客户，当时胡吹大气。
小耿两口子无意间被刘东这个老实人给骗了。
小耿给刘东打电话。刘东唯唯诺诺不敢明说，后来几天都不敢接。他真是怕！
小耿急了，货到十天后又联系我。我托辞说：“已经开始招人。但人选很多，合适的挺难。有合适的马上派过去。你有人选也可推荐。
至于广告宣传问题，需要仔细考察规划后定，肯定不是今天说明天成的事……”
开完月度会我让刘东直接去找白剑。
“你别说是给人家有承诺。就强调是新市场，你亲自开发的，希望在人员费用上给些支持！”
刘东被小耿两口子折磨得痛苦不堪，便听话地去见了白剑。
我看他进去时满脸带笑，因为会上他又受到了白剑的表扬。
可出来时却像拉稀脱水，脸色灰白灰白的。
我把刘东喊到我办公室。
“怎么回事？白总监不同意？”
“不只是没同意，还把我狠批了一顿。”
我感到奇怪。“不给支持就算了，干嘛还批你？”
“我，我给他实话实说了。”
“你！我怎么交待你的？干嘛不按我说的做？”我气急败坏。
要知道刘东的做法就是欺骗客户，这是能追究责任的。而一旦追究这件事，我绝对首当其冲。刘东可是实际在我手下。
到那时白剑绝不会再说“司马是兼职霸陵，在总部工作还很忙”的话。
“他说话不算数。他承诺过我的，只要完成任务，啥条件都答应。还可以考虑给我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