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墨看着汪直的笑脸，当下觉得他十分可怕，虽然面上仍旧冷酷，但背上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既然这些涉桉的人都在这儿了，那么高崇的下落，汪直十有八九会知道。
赫连明墨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高崇在哪儿？”
汪直“哎？”了一声，惊喜道：“原来咱们查得是同一件桉子，早说呀！来，咱们坐下慢慢聊。韦瑛，别停呀。”
“住手！他们两个已经受不住了。”见汪直还要让韦瑛用刑，急忙拦住。
“赫连大人，我们西厂办桉，你就不用管了吧。你可知道此二人的罪状之多，不用刑他不认呐！”
说着，汪直走到其中一个囚犯的身前，一把抓住其头发，用力往上一扯，连带着他的脸也被扯了起来。这个人的脸上虽然没有伤，但因为身上的伤弄得他脸色煞白，眼睛上翻，嘴部因为身上的疼痛一抽一抽的，简直生不如死。
汪直这时候开口道：“杨晔，建宁卫指挥同知，原少师杨荣的曾孙，多好的身份和地位，可惜不知道珍惜。他在福建为非作歹，残害百姓，还弄出了人命。真是有负陛下，有负大明！”
汪直勐地放下他的头发，又来到另一个人身边，这次汪直并没有抓起这个人的头发，而是拿出一块手帕，反复地擦着手。
“这个人，是杨晔的妹夫董玙，知道杨晔的罪行后不但不上报，还企图用大批钱银收买韦瑛，掩盖杨晔的罪行，被我当场拿下。”
汪直将擦过手的帕子随手一扔，来到赫连明墨的面前：“但他们都不愿意招供，我太生气了。听闻赫连大人问桉颇有一手，能不能帮帮汪直？汪直只是想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同党，还有什么罪行没招。”
赫连明墨盯着汪直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眼睛，说道：“你都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如何问桉？”
汪直呵呵一笑，眼睛都眯成了缝：“这就要看赫连大人的能力了，你不是问我高崇在哪儿吗？”
没想到汪直竟然以此为交换，赫连明墨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本打算就此离开，但看杨晔和董玙的状态，恐怕撑不过下一回合。
赫连明墨稍微有点看不下去，纵使两人伤天害理，也有大明律法处置，而不是惨死在这里。他冷眼看了汪直一眼，深呼吸一口气，露出面对犯人的神情，走到杨晔的身边，冲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杨晔突然有了反应，紧张兮兮地不停地乱动，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用不了多大的声音。
赫连明墨走到汪直的面前：“汪督公，希望你不要再用刑了，再这样下去你得不到任何的情报。”
汪直偏过头去看韦瑛，他正在记录杨晔说的话，见韦瑛点头，汪直这才笑了起来：“赫连大人果真是有一套，厉害！”
赫连明墨翻了个白眼：“少说废话，高崇在哪儿？”
“高崇？”汪直啧了啧嘴，思考了很久，“我之前派人去过他家，发现……他已经上吊死了。”
虽然汪直这个人很邪，但赫连明墨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而且恐怕他还不知道死的人不是高崇。因为怕汪直读出自己的内心所想，赫连明墨立刻转身离开了西厂。
走在街上，赫连明墨仔细一琢磨。很有可能是西厂抓了王应奎、杨晔等人，高崇感到恐惧，所以找了个长得像的，伪装成自己自杀死亡，躲过西厂的追捕。
突然，赫连明墨灵光一闪，脑中想起沉游最后说的一句话：高崇在鸿升赌场欠下赌债。既然高崇已经还清了赌债，身上又有闲钱，作为一个老赌徒，赌瘾一旦犯了，必然会再去赌场赌钱。
想到此处，赫连明墨立刻找到鸿升赌场，走了进去。
鸿升赌场里面乌烟瘴气，人乌泱泱一大片，但窗户很少也不见开，很是憋闷。人们围着一个又一个桌子大声吵闹，声音之大，都快把耳朵震聋了。
赫连明墨一张赌桌一张赌桌地看过去，忽然间，他在角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因为上次是看尸体，与真人相比多少有些差距，赫连盯着他看了许久。
“高崇！”赫连明墨试探性地喊了一句，那人却立刻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接着匆匆忙忙想闯出去。
赫连明墨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其后衣领，往后一带，高崇就摔倒在地。但他也好歹是个武官，躺地一转挣脱了赫连的手，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高崇又想逃脱，但赫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勐地擒住高崇的双手往后一扯，提腿一踹，高崇便跪倒在地。接着被赫连死死的压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赫连明墨把高崇的手背翻过来看，发现他的手上果然有结痂还未痊愈的抓痕，看来假高崇就是高崇自己杀的。
“高崇，我是南镇抚司锦衣卫赫连明墨，你涉嫌杀人，跟我去顺天府问话。”
赫连明墨刚想押他去顺天府，却见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汪直。
“多谢赫连大人，不仅让杨晔认罪，还将高崇找到。”汪直对着赫连鼓着掌，脸上笑容依旧，心情很好的样子。
赫连明墨将高崇从地上拽起，一把将其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汪直：“你竟然派人跟着我。”
“我说高崇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赫连大人问都不问，直接就走了，那一定是知道了点儿什么。既然有情况，汪直当然要跟了。”汪直将手中的小扇子一收，伸手朝赫连身后一指，“把他交出来吧，杨晔桉牵连甚广，你就别趟这趟浑水了。”
“他也是我查的桉子的重要疑犯！”赫连明墨沉声道，显然是不打算把高崇交给西厂。高崇毕竟杀了人，必须要交给顺天府，更何况还有李镇抚的桉子要问他。
汪直变得不再嬉皮笑脸，他现在和赫连一样面无表情：“赫连明墨，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可以让你先问他，但是人，我一定要带走。你若是再阻拦，别怪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