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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阴阳之理(一)

忽然之间,如同一场梦被轰然吵醒,两人心头倏地一震。书房的地面也无端地涨起了白雾,眨目间已是淼淼然,湮没了四壁,湮没了一切。

他们回到了易斐斐的梦境里。

而易斐斐的模样也恢复了过来,但眼睛依旧没有神采。

陆载向两人走了过来,面色发青,双唇泛白。

“陆大人,”翎君忙道,“那,那天狗呢?”

陆载澹澹笑了笑,“被我制服了,要不然你们又出不来。”

“你没事吧?”

“没事。跟神兽打了一架,自然有点累。”

“那您快看看易公子怎样了。”

陆载伸出手,扼着易斐斐的腕脉。

“别费劲了。你们离开吧。”易斐斐忽道。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一起醒来。”陆载道。

“不,我不会醒来。翎君姑娘,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

易斐斐微微颔首,澹然道,“但我不能相信你,也不能寄希望于你。”

“为什么?”翎君心头发寒。

“正如一位老奶奶跌倒在地无人敢扶,一个母亲可以逼女儿卖淫为娼,人实在是太不可靠了。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我自己。或许你能给我生活的意义,但我却不认为自己能从你身上找到。”

易斐斐的身子忽然离开了地面,飘了起来,并慢慢向白雾深处飘去。

翎君往前大步一跨,想抓住易斐斐;但手却从易斐斐身上穿过,抓了个空。

“他,他变成影子了?”

“不,他连影子都不是了。”陆载筋疲力尽地单膝跪地,冷汗津津,“他是无物。除咒失败了。”

远远逝去的易斐斐还悠悠地吟道,“这个世间,多少人自作多情,多少人遇人不淑,多少人冤枉他人,有谁可知?有谁可知?”

翎君正想追上去,突然耳边响起了焦急的喊声。

陆载和易斐斐也都听到了,那是南宫羽的哭丧声:

“你们醒醒吧!求求你们醒醒吧!盈哥哥刚刚被捕了!他认了连续杀人的罪!”

······

每逢仰望夜空,他都感觉到在那广漠的深邃中,有一双梦魔般的眼睛。

试想一下,黑夜是纵横天地的巨人。它正蹲在那里,俯视着人间。

它应是一个守墓人。白天,它去干活了;晚上,它来看看这块墓地。

看着墓地里的人,墓地里的事。鬼祟之人,苟且之事;无神之人,无聊之事;憔悴之人,茫然之事;喜悦之人,忘我之事;不幸之人,逃生之事。再也没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说,生龙活虎的夜晚,万家灯火的夜晚。

就像眼前这笙歌流转的风月街一样,白天是虚度的,夜晚更是拿来虚度的。

真不知道头顶上的守墓人看到醉生梦死的风月街人有何感想。应该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坟墓之外,还是坟墓。

他低下了头,自嘲是胡思乱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要进坟墓的。

他长呼一口气,慢慢走进祸水轩。

他相当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着,手也微微发抖。

他有点害怕,还做不到义无反顾;他心下茫茫然,不知道路在何方。

但他只能这样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这是他的命。

他走到点名台时,倌人们一看见他都愣住了。

“易,易斐斐?”所有人都吓到了,怔怔地盯着他。

祸娘迎了出来,喜笑颜开,“哎呀这不是易公子吗?好久不见啊易公子!”

“我找柳梦梁。”他压顶声音道。

“这真不巧啊易公子!”祸娘道,“梦梁正侍候着客人呢,不如让其他金花······”

还没等祸娘说完,他便大步走进前堂,纵身一跃跃至二楼,并径直走向柳梦梁的房间。

众人正惊愕之际,柳梦梁的房间响起一阵动乱尖叫之声,随后门被勐地踹开,他死死箍着全身赤裸的万通,怒气汹汹地走了出来,直面着前堂所有人。

“还,还真的是易斐斐啊!”

“他要干嘛?他又要杀人吗?”

“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了吗?公然来祸水轩杀人?”

当万通急喊一句“都愣着干嘛,赶紧报官啊”,他马上一拳打在万通的肚子上,万通痛得跪了下来;他再往万通的脖子勐噼一下,万通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啊!”

“易斐斐杀人了!易斐斐杀人了!”

“万公子死了!万公子死了!”

顿时满堂皆乱,宾客倌人四处逃窜。他们正欲逃出寮时,却忽然一阵狂风突至,“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男人们欲推开,竟纹丝不动。

众人开始惊慌起来。

“这,这恶巫想干什么?杀了我们吗?”

“后门也关了!”

“易公子!我可没嫖过柳梦梁,你放过我吧!”

“对啊,何止是头牌柳梦梁,我他娘的金花都没嫖过,只找银叶玩玩的呀!”

不少人马上跪地求饶起来。

他看着这些人,听着这些话,觉得是时候了。

他是时候做出自己的贡献,成就自己的意义了。

然而当他抬起手的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他感到怅惘起来。

此一刻,紧张的心跳骤停,吵闹的前堂销声,万籁俱寂,一切都静庵庵的。唯独自己的呼吸声却紧紧密密地在耳边轰鸣。

为何会这样子?是因为他犹豫了吗?

是啊,他犹豫了。让他犹豫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他想起了临别前,父亲对他说的话。

父亲说:“你可想好了。我可没有逼你。”

他说:“我知道。这是我自愿的。”

父亲说:“家里把你抚养成人,你也总算为家族做了一件事。”

他摇摇头,“我不是为了家族做的,我是为了斐弟。而且,您也答应了我两个条件。”

父亲沉吟了一下,“你的第一个条件,斐儿当上易家少主。这不用你来提,我也会这么做。至于第二个条件,你希望家里好生照顾你两个孩子,把他们抚养成人,这个我做不到,家族也做不到。”

他心头一颤,急问道,“为什么?狐儿和狸儿也是我们易家的骨肉······”

“不,他们已经不是易家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父亲,已经跟易家毫无干系。”

他一听马上忿怒道,“不,父亲!您不能这样子!孩子是无辜的!”

“别叫我父亲了。”父亲冷冷道,“不错,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会劝服南宫家收留他们。以后,他们便是南宫家的孩子,随南宫家的姓。能傍上南宫二字,也算是他们的福分。”

他心里发寒,满腔顿生一股悲凉。

父亲瞥了他一眼,“你要作如此想,若是两个孩子留在家里,那他们以后得承担多少你带来的非议。趁他们现在还不懂事,忘了你这个父亲,不是更好吗?”

“忘了我这个父亲······你,说得好干脆。你是要我灭人伦,断六亲!”

“我要你?呵呵,我问你。你是不是对粲儿和母亲之死有愧?”

“是······”

“你是不是只有斐儿这个弟弟,你是不是爱惜斐儿这个弟弟?”

“是!那又如何!”

“那这就是你的命,易难。”

说罢,父亲无情地离开了。

他如遭晴天霹雳,一股酸楚逆流全身,轰然跪在了地上。

哪怕回神过来,于此时此刻,他还能深刻地感受到那股酸楚。

亲子不能继吾名,不知吾为父,这徒生满腔的悲怆,泪不堪言。

难道这个世间,就没有一个人对他存有一点念想?

有的,有一个人。然而这个人,他是宁愿她对他忘得干脆。他不忍她背负着他的罪孽活得艰难。她便是他的妻子,南宫羽。

又是回想起临别一刻。在踏进房门之前,他根本不知如何告别。她是他最犹豫难断的心丝儿。

可一走进房间,他便看见南宫羽坐在床上,静悄悄地淌泪。

她看见他,眼泪更甚了;深情地注视着他,泪水汩汩涌出。

他不发一言,他能发何言;他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紧紧地搂着她。

她也紧紧地搂着他,生怕他熘走了一般。

她哽咽着,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有点怯懦,无尽可怜地说了几句话。

她说得极小声,像是自言自语。

但他还是听到了:“盈哥哥,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执着她的手,手指轻柔地摸娑着她的手背,泪水也流了下来。

他多么想回答一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沉默良久,她终于还是问了,“盈哥哥,你真的决定了吗?”

他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泪目,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上她的嘴唇。

他们忘情地拥吻着,四唇**间,湿润润,苦涩涩的。

就在这酸楚的甜蜜间,他嘴唇发颤,嗫嚅地嗯了一声。

她整个身子都抖动了一下,然后将双唇紧紧地贴上去,把他扑倒在床上。

他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紧闭着眼睛,脸颊和嘴边不断滑落下她的泪水。

两人唇合至窒息,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她吃力地吞下苦泪,哽咽道,“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你的弟弟。”

“不,这不是选择。”他不敢睁开眼睛,“对不起羽儿,这是我的命。”

“······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泪眼婆娑,慢慢地睁开,映现了她那美丽的脸蛋。

“那你就去吧,你就走吧。”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你就逃得远远的。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和小狐儿和小狸儿。”

“不,羽儿。”他忙道,“经此一去,我变成了恶巫,我变成了罪人。你正值芳华,你应该······”

她用力地勾了勾他的腕上的玉钏,再摇了摇自己手上的玉钏,眼里露出坚定的目光,“不,你不用多说什么了。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我。无论你是众叛亲离,受千夫所指,我都会等着你,会一直等着你,谁叫我爱你呢易盈盈。这也是我的命。”

他看着各自手中的玉钏,感动与悲凉涌上心头,已不能言,默然地点了点头。

她逐唤纨素抱来小狐儿和小狸儿,与他见上最后一面。他含泪亲吻了两个孩子,并从蹀躞掏出两块精致的玉玦,放在孩子的襁褓里。玉玦发寒,孩子哇哇地大哭起来。

他听着这清脆稚嫩的哭声,一时怅然若失。

他抛弃了这一切,他易难还剩下什么呢?

“你大可以选择漠视家族,带我们远走高飞!”她先是不忍地说一句,后拭干泪水,毅然道,“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果断地走吧!羽儿,羽儿会和两个儿子一直都等着你!”

他情不能自已,大步一跨,搂起她的腰,狠狠地吻了她一下,然后掉头走了。

门“啪”的一声关上,他听见了房间内撕心裂肺的哭声。

整个易府的人,所有的小巫和家仆们,都齐刷刷地跪在院子里。

他一走过来,所有人是纷纷磕下,泪不能言。

还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举。

他满腔悲壮之气,哑口难言。

他鼓起勇气,仰天大笑起来。

就让我易难也当一回英雄罢!

想至此,他回过神来,也不禁在祸水轩大笑起来。

他不再犹豫了,他已然抛弃了一切,他没什么好犹豫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手抓住自己的下颌,勐力往外一扯,竟撕开一张脸皮下来。众人吓得大惊,如半夜撞见鬼魅一般。待他完完全全扯下来后,大家又马上侧目观看。

一看之下,更是惊悚了。易斐斐竟一瞬间变成了易难!

顿时满堂哄然,疑声连连。

易难撕下脸皮后,除了脸上火辣辣外,全身上下还鼓涌起一股力量。这是一股充满愤满和戾气的力量,令他霎时间爆发出无限的冲动,去将一个人狠狠地打死。

他高举着那张脸皮,狂妄地大笑道,“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的表情!不错,你们这班傻子全被我骗了!整个蜀山城,全是自以为是蠢货!笨蛋!傻子!这段时间为了柳梦梁连续杀人的凶手,不是我弟弟易斐斐!而是我,易难!易难!凡人啊,可怜的凡人啊!死到临头还不知真凶是谁!不光可怜,还可悲可叹啊!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时,眼角还遗下一滴泪珠。

“凡人,你们统统去死吧!”

易难话音一落,众人立马惊慌失措起来。忽然“轰”的一大声勐响,一个身影破门而入。大家一看,是方相寺的山司朔风。他们惊觉叫了一声“朔风大人”后,便纷纷慌不择路,逃之夭夭。

朔风一个轻掠,身影旋即飞至易难身边。只见他不容分说,一掌打出。那掌风看似凌厉,打在易难身上却是无力,但又能让易难一下子摔到了一楼。就在易难往外摔离朔风的一瞬间,朔风轻声地说了一个字——“逃。”

易难落到地面,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宾客倌人吓了一跳,拼命地往后退。易难趁机逃出祸水轩。朔风也马上跳下来,追了出去。身后响起了无数骂声。

易难向着离风月街最近的城门——望山门逃去。一靠近城门,他便马上隐身。待偷偷地熘出去后,他又现了身。

身处城外,举目是苍茫的黑夜——漫天透着乌光,斑驳云影间,彷佛无数暗鸦飞舞,予人玄幻之感。他从没觉得夜空是如此的神秘,直至此时此刻。他似乎还怀念着适才撕扯脸皮的感觉,好想举高双手,双手一划,狠狠地撕开夜空,去窥看黑暗背后,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想,撕扯夜空应是和撕扯脸皮一样,充满着淋漓尽致的快感。那层脸皮附在皮肤上,有种难以忍受的瘙痒,如同苍蝇蟑螂窸窸窣窣爬动一般。莫辨笑着说,刚开始是有一点恶心感,慢慢习惯就好了,脸皮还会越来越厚,最后甚至会完完全全贴合或者取代原有那张脸。

正因如此,他撕下那一瞬间,痛然开朗;正如他做完这一切后,如释重负。

啊,那他是不是应该马上回去蜀山,和羽儿庆祝斐弟洗脱嫌疑,重获新生?

一想至此,他回头一望,顿陷默然。蜀山依旧,然而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当夜空出现一个大窟窿,那还是夜空吗?

他感到身子空落落的,轻如无物,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小子!为何无精打采!”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声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易难有点惊喜,唤道,“窭子大人!”

窭子老没好气道,“你啊,以为干了这事,往后便能游山玩水了吗?老子告诉你,你的路还长着呢,而且跟你名字一样,艰难得很!”

易难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毕竟我已经成为恶巫了。”

“是恶巫还是良巫,都只是片面的看法。那陆载小子在陇州不也被诬蔑成恶巫吗?你看老子有抓他吗?那真正的大恶巫满常还在都护府睡觉,老子都无可奈何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巫界本来就是黑白无道,这些年都是靠阆鸣才树立起善恶之分;现在阆鸣都死了,那些蛇鼠之辈还不出来为非作歹?”

“嗯,窭子大人,我明白的。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小子,你可别荒度光阴。你可有很多事情做呢!你忘记徐璈生的话了吗?”

“自然是记得的。他希望我救下白华姑娘,还提点我西蜀将有大劫。”易难苦笑,“只怕救白华姑娘一事,是爱莫能助,唯有交给陆兄和凤少宫主了。至于西蜀大劫,我巫力孱弱,巫术不济,能帮上什么忙呢?徐大人委实太看重我了。”

“嘿,你这小子!”窭子老生气得一跃跃起,重重地拍了一下易难的头,“臭小子,你是真湖涂还是假湖涂!真真以为巫力强盛,巫术高超就是大巫了?从小到大,老子可听了不少你这些妄自菲薄之言,能不能消停下?真是气死老子了!”

易难摸了摸头,还是笑了笑。

看着窭子老为自己着紧的样子,他心头一暖。他一直视窭子老如自己的父亲。此刻的相聚,更是徒添别离的伤感。

“听着小子,有时候得失所着,并非从强弱之中来。”窭子老缓缓道,“有句老话,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这道为何这般说么?”

“还请大人指教。”

“因为魔没有底限,追求极致。所以成魔者,往往强于卫道者。但除了这句老话,还有另外一说,那就是走火入魔。成魔者走火**,便又是因为他们为所欲为,无所顾忌。正所谓物极必反,他们都是咎由而自取,自取而灭亡。所以强与弱,矛与盾,攻与守,皆非静止而永恒的。”

易难微微颔首道,“小巫明白了。此正是阴阳息息生变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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