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到，最先出手的，既非无故现身的神秘人，也非早有戒备的哀和风铃，而是夏野。
对方只一现身，夏野却身形一震，毫不留情地一拳抡了上去。
然后，用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
“夏野！”
“夏野！”
一阵惊呼。
“你们先走！”哀身后无数符文锁链暴起，厉淼手中凝起一团阴暗恐怖的能量，两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众人与神秘来者之间。
“走！”黑影态的郑隐倒是毫不拖泥带水，他虽然实力不弱，但符师之强大在于准备和布阵，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去布置符阵，简单一判断，他便拖起夏野毫不犹豫地向来路冲去，海风也运转灵力跟上。厉淼和林犹豫片刻，却是留了下来，四人成四边角，将那神秘人团团包围。
出手击退夏野之后，那神秘人却没再出手，任由郑隐等人离开了。
“看来，我们的调查没出错……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种族。”哀眯了眯眼，感知中对方身上同时出现的灵力与怨气的气息是无法伪造的。他只是惊讶，以他和厉淼的知识量，居然从没听说过这世上存在这么一个种族。
灵力与怨气的结合，这是多少人追求一生却求而不得的事。
“两位主宰……真是荣幸之至。”神秘人向二人欠身致意，“请容许我自我介绍，吾名波师。吾之族群，号曰夜煞。”
“夜煞？”
“两位主宰的驾临，也是因为永恒古墓吗？”波师的语调中满是敬意，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那么，我之前的布置，想来也是被两位主宰破除了。”
“你是说咒怨锁心？”哀恍然，“果然是你做的。”
“打扰了两位主宰的清静，实在非吾所愿，我只是借用一点怨气，想来，与阴间的诸位并无瓜葛。”
“若倒退十几年，我们倒真的可能放手不管，”公孙徒叹了口气，“可惜，现在我们的身份可不只是阴间十二主宰，还是这人间黑石议会的议长……若让你放出古墓里那位，我们可就麻烦了。”
“……原来主宰们已决心插手凡间之事？倒真是我孤陋寡闻了。”波师微怔，旋即恢复笑容，“只是，人族那些宿老大能，居然会允许诸位真身降临人间。”
“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在此处布置了多久。”哀的声音渐渐变冷，“黑石议会建立时间的确补偿，可我等行走人间已有百年有余。百年前我便发现此处封印出现缺漏，想来，也是你的手笔了。”
“主宰高看我了，我哪有实力去毁坏这等巨阵！”波师倒是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墓中那位终于苏醒，冲击封印恰巧被我发现罢了。为了我等一己私心，便与那位定下协约，助他脱困。百年辛苦，倒是幸不辱命。”
“……”众人脸色都严肃起来。
“那几个年轻人想来是两位十分在乎的人了，宁愿与我在这里拖时间也要让他们离开。”波师的目光越过哀和厉淼，望向了远处的森林边界，“两位主宰，想来在人间也不敢尽展伟力，那么，小可不才，倒愿意与两位切磋一番。”
话音未落，波师的身形瞬间消失。
哀眼神一厉，身周符文锁链骤然甩出无数残影——残影中连续不断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片刻，声音消失，哀身后锁链归位，波师也重新出现。
“有些门道。”哀望向波师手中泛着黑光的两柄短刃，“堪比一方域主。”
鬼族的实力划分不似其他各族，弹性比较大，通行的一般也就分作四个境界：无鬼身的称作游魂或是鬼卒，修成鬼身的便是夜罗，能称霸一域，令其余夜罗臣服的便是域主，再之上，便是罗刹之境，在人间，罗刹与尸族至强的犼境并称主宰，五刹七犼共十二人。因为这评价体系弹性过大，同等境界之间实力强弱不一，不同境界之间更如云泥之别。若是在阴间，只有域主实力的波师，哀和公孙徒只要动动念头便能将之抹杀。
但这里不是阴间。
不到那个境界，有些东西是接触不到的。只有极少数的至强者知道，人间属于生者，人间的规则对尸鬼两族并不友好，若达到主宰境界，因本身携带的巨量精纯怨气与人间抵触，整个人间都会抵触主宰境尸鬼强者的进入，主宰境强者在人间虽然不会被压制实力，却完全不能全力出手，域主境的发力已经人间能容忍的极限，再强的出手便会被人间排斥，直接放逐回阴间。况且，主宰出手必然带有巨量怨气，若怨气在一地累积过多，便会模糊阴阳之间的界限，最终的结果只怕相当于一次成功的阴阳反大阵——若真出现那种结果，只怕十殿阎罗都要亲自出手来善后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是来人间释放好感、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其实，即便是只能已域主境手段对敌，对方也绝对不该是两位主宰的对手，何况还有厉淼和林在一旁掠阵，但真的出手，几人才发现了问题。
又一次试探性的交锋，哀的眼神越来越凌厉。
他擅长尸魂邪术，背后的七千七百符文链更是自带无数封印与诅咒，那些诅咒即便是一方厉鬼沾染之后也难以驱逐。这短短数秒中，哀已经在对方体内打入数百上千的诅咒符文，但对方却恍若未觉，反而是他的符文进入对方体内后便如泥牛入海，失去控制。
“这家伙的躯体特殊，只怕不惧你的诅咒，”公孙徒观察片刻便得出了答案。虽说这世间并不存在绝对免疫，但两人不能使用主宰实力，只是域主级却与他差距不大，这种程度的诅咒对方能无视倒也可以理解。
而且，只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微微垂眸，下一刻，一道有些弱小却精纯的怨气如箭般刺入波师身体。波师避也不避，任凭那怨气刺入，但在公孙徒的感知中，那道怨气却如凭空消失一般，再不能控制。
“这家伙，果然能吸收怨气。”
厉淼眉头一皱，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战斗，出声道：“不只是怨气……只怕是灵力他也能吸收。”
“……”众人尽皆沉默。
“两位主宰不必如此，若两位能动用主宰伟力，我是绝无还手之力的。”波师向二人微微躬身，“我们夜煞一族天生灵怨虚实体，不惧金石，不惧灵力怨气，在这人间，也可称同境无敌。”
“……不过，这体质倒是防守有余，进取不足。”公孙徒突然出声道，“你拦不住我们，若我们执意进入古墓，你又能如何。”
但他只是开口，却并没有动作。
“当我知道居然有两位主宰参与，我便没有了阻挡两位的心思。此次出手，只是在两位面前做个投名状，让两位主宰记得我这位小人物。”波师道，“但那古墓，两位还是不要进去为妙。以两位那深不可测的修为，难免将者摇摇欲坠的巨阵完全破坏，可能是会让古墓中那位提前苏醒……我不妨告诉两位，若他现在苏醒，只怕两位不得不动用主宰伟力方能制服他，但这周围也将化作一片死地。但若听我一言，稍等几天，那位存在完全转生之后，威胁便会比现在小得多。”
“……”两人皆是怔住。
怎么感觉，听起来，是那家伙在帮他们削弱古神的实力？
“难道……他想放弃古神躯体，转生成……夜煞！”厉淼失声惊呼。
“正是如此。”波师毫不隐瞒，“所以说，诸位不如暂待几日。”
“如果那古神有了灵力怨气都不能破坏的躯体……那问题就更大了吧！”林突然反应过来。
“……但是，总比一个完全体的古神好对付。”公孙徒眼神不断闪烁，“你倒是设的好局，两权相害取其轻……只是，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波师笑了笑，“只要哪位存在转生成夜煞，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言毕，他毫不设防地转身，迈步进入森林深处。
“我与那位存在毕竟不是一路，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忽然身形一顿。
“哦，那几个年轻人……居然杀了黎恒。”
他再不迟疑，身形转瞬消失。
“他说什么？”林一愣。
“……不好！”厉淼忽然反应了过来，“海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