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新闻，来的快去的也快。学校里闹鬼的事才过了几天，一个又一个新鲜消息已经替代了它的位置。新生喜欢新鲜事，老故事自然没人理——况且，自始至终，也没有几个人真的相信校园里会闹鬼的。
这情况倒是给海风的工作带来不少便利。
自从那天晚上哀突然把工作丢给他，这几天他一直没见到哀的身影，议会大厅也没有人来。问了郑隐，郑隐说厉淼也是有几天没有露面了，自己的课都是别人代着。
海风知道两人在做什么，正因为如此，他才发觉这事背后潜藏的东西没那么简单。这几天他也并非一件事没做，只是，在具体的情报到手之前，他还不得不蛰伏着。
直到今天。
午休的时候，海风接到了展超的电话。
“你要查的那个人，查到了。”
“嗯？”原本懒散躺着的海风立马坐直了。
“夏野，西城区人，1999年出生，父亲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部门经理，母亲是家庭主妇。之前在十二中上学，从小成绩优秀，得到过市级作文奖和奥数奖。”
“在他初中二年级时他还是个好学生，但那一年他的父亲升职，并且有了外遇。他母亲曾经雇佣侦探打探自己丈夫并被发现，两人发生剧烈争吵，家庭关系也因此极端僵化。但两人一直没有离婚。”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夏野开始混迹在西城区不良少年团体里，热衷于逃课、打架，怀疑他有用这种方式引起父母关注的打算，但他的父母并不关注他。他的成绩因此直线下降，不能进重点高中。毕业时，因为劣迹太多，被初中学校推荐到了华星。”
“果然是被推荐过来的啊……”海风低声呢喃。
“进入华星之后，夏野还算安分，但也组织过一次针对你的围殴，但是失败了。”
“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海风眯了眯眼，缓缓问道。
“他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不过这对他来说算是正常情况。但是，每天总有一段时间我们找不到他。他应该是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我们不好跟太紧。”
“……有确切的时间吗？”
“就是晚上十点左右，到十一点，没有什么固定地点，但是总能摆脱我们的人的跟踪。”
“嗯……看来我没猜错。这位夏野同学……呵呵。”
海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小心点，毕竟那是华星，别在阴沟里翻了船。”展超担心道。
“华星……也不过如此。”海风顿了顿，接着说，“今晚我亲自去跟踪他。先把我们的人撤下来，别再打草惊蛇了。”
“嗯。”
挂掉电话，海风伸了个懒腰，目光终于不复前几日的懒散。
“到底是不是你呢……”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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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华星对高一新生实在是有些宽容过度了，比如现在，在本应是自习课的时候整栋教学楼都是吵翻天的状态，却没有一个老师来训斥一句。但这对于这些还没有习惯高一不放假的新生来说绝对是难得的好消息——小学和初中养成的作息表，连续两周不放假他们其实提不起半点兴趣来学习，能让他们乖乖坐在教室里，这就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华星真是宽松啊……”苏世安背靠在桌子上，冲着郑隐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市一中的那些家伙晚上好像还上课呢。”
手机里是某个学生发的朋友圈，是一张满是数学公式的黑板和一脸严肃的老师的特写。
“这里毕竟是华星啊。”郑隐随口说道，“如果这里也那么严厉的话，根本就管不好这些学生们吧。”
“nonono，郑隐，别想的太美好，”前排的董凯回过头来，向着两人晃了晃手指，“刚开学的这这一个月，之书暴风雨前的平静，可别以为学校的老师们能无限制地容忍我们胡闹下去。”
“这也不算胡闹吧？”苏世安撇了撇嘴，“自习课嘛，没有老师的自习还叫课？”
“那你看高二的怎么上自习的？”董凯指了指高二的方向。
“废话，知道学习了呗，”苏世安伸手拍掉了董凯的手指，“高考的压力大啊，到那时候估计都知道学习了吧。能被扔到华星的，成绩又不会太差。”
“说起来，”郑隐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起来，你们是怎么看华星这所学校的？”
“怎么看？”苏世安歪着头想了想，“该说是……集中营？还是垃圾收容所？”
“哎哎，要当垃圾你自己当啊，别扯上我，”董凯道，“不过也没什么太好的词能形容这里了吧……毕竟你也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郑隐点了点头。
华星是一所高中，这不假。但说到华星的生源，就不是那么易于启齿了。
作为一所私立高中，在满是重点高中的天明市出头并不容易。在华星成立时，西城区已经初具规模，也有了包括市三中、区一中、区二中等师资雄厚，称得上重点高中的实力学校，还有许多普通高中。天明市人口稠密，但所有的生源都被这些高中瓜分，新建的华星高中并没有那么多名气，报考者寥寥无几。就像许多其他私立学校一样，没有足够的学生，华星也面临着解散的危险。
但不论在哪儿，总会有些学生是学校不肯接受的，尤其是这之中有许多成绩足够高，但平时表现顽劣，如果仅因为平时表现而剥夺他们接受更好教育的权利，这对他们个人或是对整个社会都是一种损失，但重点高中方面则担心这些问题学生会影响整个学校的氛围，所以一直以来对这些学生的处理一直是当地教育部门的难题。
因为关注到了这个敏感点，当时的华星校长找到了西区几个重点高中的校长和教育部门的管理者，在证明了自己有足够的教学能力之后，华星接受了当年的第一批问题学生，并顺利教导他们直到毕业，升学率让当地都为之震惊。后来这一制度也就维持了下来，那些成绩达到华星入学门槛（比普通高中高一些，但比重点高中要低）的平时表现不佳，重点高中不愿接受的学生就会被学校出面保送到华星，这对于华星、原学校、重点高中甚至当地教育部门四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学生其实是不那么情愿的——他们有很多人已经有了改过的想法，但过去的劣迹还是影响了他们的选择。
但华星的师资力量是真的很强，升学率也算是有保证，这对那些学生来说也算是仅有的好消息，而这也是华星能一直存续下去的原因。在教育问题学生这方面，华星真的已经很有经验了。
当然，华星并不排斥正常的报考和转学程序，事实上正常报考进入华星的学生虽然少但也并不是没有，毕竟华星提供的教育质量是要超过自己的录取分数线的，但许多家长考虑到华星的风评，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报考这里罢了。这一届高一只有二十四个班，七百余学生，在人口稠密的天明市，这种简直算是稀疏的学生人数也很难说没有受这种观念的影响。
董凯和苏世安就是那种被“推荐”来的学生。其实在一班的男生里，也只有郑隐是正常报考的。但相对来说女生里自主报考的就占大多数——虽然，华星并没有太多女生。
顺便说一句，华星大部分的学生都来自西区。
“不过，也算是我们自找吧。”苏世安叹了口气，“本来我的成绩也是能去市二中的，但实在是闹得太过分了。”
“你也知道啊。”董凯叹了口气，“不过，后悔也没用了吧？华星的升学率也不算差了，努力学习也不晚啊。”
“……”苏世安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喂，董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董凯翻了个白眼，“你也有点自觉吧，都高中了，得为未来想想吧？”
“我知道啊我知道。”苏世安转过了头去，语气有些低沉，“过去真是玩太疯了吧……”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郑隐看看董凯，又看看苏世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情景……他似乎见过很多次了呢。在这所学校，不知多少人曾坐在这个地方，说着类似的话。
或许只有被扔到这里，承受过别人的和自己的指责之后，他们才能真正认真起来，并且长大吧。
虽然，能有这种成长的人并不多。
“叮铃铃铃铃——”
骤然响起的下课铃打断了几人。他们也不再多想，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
郑隐比他们晚了一会儿。晚上他一般都是骑单车或是干脆步行回家，怎么都会很晚，所以他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他在晚自习完成了所有作业，所以就没有背书包。收拾好书桌，他慢慢踱着步子，刻意没有惊动声控灯，迎着一片黑暗慢慢走。
路过三楼时，他刻意朝七班门口看了看。七班大门紧闭。
“已经走了吗？今天居然这么早。”
本是这样的想法，却在走出校门的一瞬顿生疑惑。
“海风……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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