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一步三回头，心里乱糟糟的，但终究还是离开了。路子知趣地拉着小灵走了，并为他们关上房门。
李霜河从来没有道过谦，也不会哄人，气氛尴尬到凝结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听说御花园中道路两旁的桂花开得很漂亮，皇上有空陪我去看看吗？”
李霜河还能说什么，点头如小鸡啄米。不用在这待着就好，他快不能喘息了。
初秋已至，天气还算炎热，金秋九月桂花香气如梦似幻，如痴如醉。两人并肩走在幽深小径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踏上湿润的鹅卵石，闻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武照心情豁然开朗，羽翼重新张开了翅膀，宛如重生。
“这倒是让我想起一首诗。”武照突然停下脚步回望李霜河，神色自若。
“愿闻其详。”
武照曼声吟哦：“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李霜河闻言一愣，任由武照往前走而不觉，待他反应过来，武照已走得很远，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连忙快步追上去，发觉她站在湖中亭等他。
微风吹皱了绿水，圈圈涟漪接连，抚过脸庞，放眼望去，湖边花红柳绿，一望无际。
“你是怪朕没有相信你，对吗？”
武照承认：“我要求并不多，这是唯一的底线。”
“是朕错了。朕担忧你与陈卿的关系非同寻常，朕怕会失去你。”
他之所以选择说开，是因为不想在胡乱猜测，这样的生活过得太累。他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是不是每天都会想着他。可她从来都不会说这些，她在逃避这个问题。
他无法坐视不管，任其发展为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武照不悲不喜，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我俩自小相依为命，远非平常情谊可比，在我们那，近亲是不可以成亲的，是要遭受诟病的，是犯罪。”
李霜河将信将疑，蹙眉反问：“朕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渺小的是我们，又能知道多少。”
“与他如此深厚的感情，早已贯穿了我整个生命。如果皇上硬要拆开，那就请把我送回武府，此生不复相见。”
现在她就把话说开了，直接撂在这了。她不能总为了同一件事被人诬陷，弄得身心俱疲。
武照离开了，剩下李霜河在琢磨。他没有办法直接答应，他要好好想清楚，也调查清楚。
这不，才刚到镜月轩，路子就直接告诉他那地方叫幻蝶谷。
“那儿的民风淳朴，按照习俗，确实是表亲不可结为夫妻。”
李霜河：“这事很独特吗？”
路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都说亲上加亲为佳，幻蝶谷意外地选择拒绝，既独特又神秘，让人想深究。”
李霜河坐不住了，刚沾了墨的毛笔置于笔架上：“朕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听这些杂乱的习俗。”
路子回答完后，李霜河已成了一个背影，他大跨步往映月宫走去，还好他和小灵各自信任，如此这般怀疑也是烦恼。
一进门李霜河就没头没尾地说道：“小照，朕答应你。”
“以后都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我了吗？”
尽管李霜河答应得爽快，武照也不是很开心。她知道李霜河查过了她所有的底细，除了幻蝶谷，还会有其他的。
在未来，她还是会为了这些事而烦恼，与现在并没有任何差别。
女人的直觉，通常都很准确。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多谢皇上了。”
李霜河十分激动，小照终于肯原谅他了，并没有听出武照话里的嘲讽。“那朕回去了。”
“恭送皇上。”武照作了个万福，看他消失在拐弯处，才转身向不远处的屏风唤了一声：“出来吧。”
一双浅蓝无忧履，几分暖阳上眉头。这样的颜色，除了陈师，还能有谁。
小灵和小芝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紧锁的房门传入淡淡的桂花香，幸他反应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张檬是不能留了，要不是我心软，哪会有这样的事。”
武照幽幽地长叹一声，陈师的笑容似乎有治愈一切哀愁的力量，看得久了竟将心中的烦恼完全忘却。
“他不是相信你了吗？”
“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片面之词，只能说将信将疑。不想失去我，所以将怀疑埋入心底。这是个祸根，难以铲除。”
世间哪有早知道，心软真不是个好事，如果她当初狠心一点，也不会被她发现，落入这样一个局面。
陈师安慰：“事已至此，唯有尽力弥补。”
武照点点头，靠在陈师的肩膀上喃喃细语，他的温暖令她的心渐渐松懈，她好累。
“直接杀了吧，省得夜长梦多。”
陈师震惊，她还是当初那个拿剑都颤抖的武照吗？杀一个人在她眼中就那么简单吗？
“她罪有应得。”
她屡次退让，想与江霓裳联手，她都没有一点动作，就希望她能及时收手。开始，她们也不过是一场小小矛盾，她的屡次退让，换来的是张檬的得寸进尺。
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就是踩着底线了。留着她，陈师和她，许青儿和紫瞳，舒仪和宋茗都有危险。
犯不着冒这个危险。
张檬，你三番五次妄图害我性命夺得圣宠，执念太深，休怪我无情。
“那我能做什么？”许久没听到回答，陈师低头一看，武照已然陷入沉睡，均匀的呼吸此起彼伏，他温柔地扶过她的脸颊，微笑着将她打横抱起，耐心地替她盖好金丝锦被。
甜蜜又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上辈子欠你的。”
然后想起什么，扭头就看到满脸错愕的小灵和小芝，瞪大了眼睛，陈师尴尬极了，“你们……”
小灵和小芝连忙捂眼睛，异口同声：“我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傻孩子，不过是祝福罢了，告诉她也无妨。”陈师笑着说道，天啊，他其实好紧张，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以前盟主都经常偷亲你，哪来的怪习俗。”小灵赶紧捂住小芝，防止她再多说什么，口无遮拦的，真让人担忧。
这下轮到陈师脸红了，匆匆离开。怪不得总梦到美人在怀，原来是武照这小混蛋。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