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懒懒睡满阁楼，碧波荡漾衬得月光清透无暇。
小芝轻叩房门：“昭仪，皇上来了。”
武照近来被琐事纠缠，一个个谜团在她心中起伏，没有见人的欲望，可他是皇帝，她没法拒绝。
他如墨的发丝扬起，带着让人失神的幽香，轻轻地扫在她的面颊上，却如此随和。
“明儿朕与你出宫玩。”李霜河不介意她冷若冰霜的脸，一如既往哄着她。刚好明天是夏至，宫外花草烘发，杨柳依依十分美好。
没有心思的时候，再美的景色也乏味。“妾不想去。”
“那朕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武照依旧没有答应。李霜河头一回急了眼，“你就跟朕出去散散心吧。”
“妾身子不适，皇上还是带着两位贵妃去吧。”
李霜河盯着武照看了好一阵，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幽幽叹气：“小照，朕很珍惜你的笑容，真的。朕是无意嫌弃你不懂事，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朕。”
“嗯。”她现在的心就如同卷成一团一团的乱麻，别说理清楚了，就是有多少个她都数不清。身心俱疲，实在是不想谄媚讨好。
“不好意思，妾不想笑。”
武照如此直白的拒绝倒少了互相猜疑，就是李霜河的自尊心有点受不了。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武照为什么还不高兴，他都道歉了，奇迹啊！
等等，他道歉了吗？好像没有。“对不起！”
武照诧异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李霜河，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说对不起吗？
“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朕？”李霜河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愈发觉得难堪。朕会害羞啊！还看，还看！
然后武照就傲娇地转身回屋：“若无其他事，妾回去休息了。”
看着只身一人出来的李霜河，路子有些同情：“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了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看着武照郁郁寡欢的样子，李霜河自责愧疚，他不该逼迫她成熟的。
要是她也像婉儿那样郁郁而终，他又该怎么办？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两人结伴走在小径上，路子劝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何须对一个小小的昭仪如此委屈求全。”
虽然武照很有趣，但是皇上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霜河右手抚上那颗跳动的心，想起她的笑容就像吃了蜜那么甜，他只是不想看到她不开心。“朕，不想失去她。”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仿佛有了铠甲，又仿佛有了软肋。
“不想她像梁皇后一样吗？”
李霜河点头承认，是啊，很大一部分原因，像一个生来就存在诅咒。
两人沉默了很久，路走不到头，他的心亦浮浮沉沉，迷茫混沌。
拐过弯，见玲珑宫灯火明亮，李霜河往她那里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转身道：“路子，陪朕去流萤苑看看吧。”
夏天到了，那里萤火虫漫天飞舞，一粒粒萤光犹如下坠的星星，美好而充满希望。小照应该会喜欢，他刚刚怎么没想到，明天就骗她去。
路子依言跟着他往前走，试图提建议：“皇上，我听说哄女孩子不能要脸。”
这等新颖的说法他还能从哪里知道，当然是武照。平常教他追小灵可没少费心思，女孩子嘛，从古至今都一个样，吵架了都希望有人能哄自己。
“什么？”李霜河是懵的，他只听过美人一笑千黄金，没想到还得不要脸！不容易啊。
“哄女孩子是个长久的活，她们就是想看你死缠烂打，不管她们怎么折腾，你都不会离开。”
路子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让李霜河忍不住大笑，他可是九五之尊，是世界的主宰，只要勾一勾手指，多的是女人扑过来让他选，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哄女孩子有三个法则: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
“路子啊！”
路子放下那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屁颠颠地凑到李霜河面前，然后被他轻轻地打了一巴掌：“你中毒太深了，朕要打醒你。”
“皇上，我是正经的！”
“朕也是正经的！”
路子苦闷地看着她，武照能教他这么对付小灵，某种程度上她也希望是这样吧。可她面对的是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是他这个小太监。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来日方长，就这么耗着。”
路子摇摇头，不要说武照听了会无语，就是他听着都觉得别扭，估计是不成的，别看武照平日里好相处，她报复心极强，为人又高傲，一旦伤害，没有回头路，也永不谅解。
此时，紫瞳来到映月宫，忽然回头轻笑道：“我的华清宫果然不如你的精致幽雅。”
明眸皓齿，冷艳魅惑，身段凹凸有致，比起武照来，多了一分女人味。
武照正在她身后款款而来：“华清宫处在皇宫中央，自然是奢侈，又怎么比起幽雅来了？”
晚风吹过，不增凉气，反倒让人觉得燥热。“陈师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在彻查梁婉一事。”
武照松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没有一意孤行寻李霜河复仇。手心手背都是肉，李霜河是她所爱之人，而陈师已成了心头曾经的朱砂痣，是现在是亦师亦友，你要让她如何抉择。
“只是没那么快有结果。”
陈师还是听了武照的话，不，没有还是。他是毫不犹豫的，这是三天前陈师带给她的消息。尽管她一再劝阻，一点用都没有，他就是铁了心听武照的。
他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李霜河吗？
“没关系，总好过连方向都没有，左右都是一片黑暗，像迷失在黑夜里。”
紫瞳的手摸了摸身旁的盒子，她多希望这些都是她的。
你知道刚苏醒，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有多害怕吗？
就好像有很多事堆积在你面前无法下手，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迷茫，只能看着事情越来越糟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是非常痛苦的。
紫瞳漠然，连神色都未曾变过，道：“这大半个月，他被李霜河派遣去考察外地官员了，生辰就不能在你身边了。”
紫瞳从身旁拿出一个刻花盒子，放到石桌上打开：“这是他送你的青花翡翠步摇。”
底下是他亲手绣制的藕色石榴花锦衣裙，令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初夏，微雨过，小荷翻，石榴花开欲燃。
武照兴奋至极，抖起裙子不停地比试着，许久未出现的笑容在此刻尽情绽放，如阳光驱散了阴冷的黑暗。
没想到他当真了，每年都会送她一件礼物，一件华裳，直到他满头花白，再也动不了为止。
紫瞳将艳羡与嫉妒通通咽下，每年生辰虽然也有礼物可收，但是远不如武照的有心思，她的生日他会记得，就算是没空，也会提前放在她手上，无异于告诉她，他没有忘记。
如果是紫瞳，那就只有补回。在他心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