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河手执翠青龙凤杯,艳丽的酒色如玛瑙,映入破碎的阳光,曼妙如戏子柔软的身段,纤细的腰肢。
台上戏子卖力地唱着,咿咿呀呀不知所云,武照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林妃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可以在这里!
这么远,应该不会出事的。就在武照安慰自己时,戏台轰一声倒塌,纷纷扬扬的尘土落下遮住了视线,李霜河感到有人扑在自己面前,纤细娇小。
尘埃落定时,他才看见是武照,灰头土脸的,背上全是灰尘。抬起头来干咳了两声:“我也可以保护你。”
这下可把李霜河感动坏了,但是武照仍然介意他那天所说的话,其实戏台伤不到她,她选择相信陈师,也相信自己。
“你快去沐浴,朕会处理……”
武照嗷一声尖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林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李霜河再也顾不得武照,抱起林妃就往华阳宫跑,等武照换洗过后,太医也已经跪在李霜河面前,气氛沉重,看来情况不妙。
林妃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武照看了内疚不已,她真的没有想到李霜河会把她带过来,早知道就明说,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武照跪坐在她床前,牵着她的手默默祈求,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好好的。
人生不如意十常**,生老病死不归她管,无可奈何。
“皇上,林妃大限已到,臣亦无能为力。”又一个太医宣判了林妃的死刑,她是真的没救了。惊吓过度,从此一病不起。
李霜河不愿意打扰她,走到外堂中,只剩下武照低头牵着林妃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路子微微弯腰:“皇上,这戏台是新建的。”
李霜河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眸子浸满了无情与冷漠,“来人,宣尚工局。”
若不是林妃,此事还好解决。可现在人命关天,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一死。
武照在屏风后听着,心里在默念,但愿她想的都不是真的。陈师不可能会为了彻底打垮刘陇而无视林妃的生命,这不可能的。
武照泪眼涟涟,哽咽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这一场人为闹剧,结局已经确定,过程如何已无关要紧。
“皇上饶命,这戏台不是尚工局所做。”尚工局掌事魏玲一来就跪下磕头。此事早已传遍六局,人心惶惶。
“皇上,那时候尚工局忙得不可交,是您体恤微臣,特下旨让工部建造。”
好像是有这回事。但是李霜河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了,呵斥道:“既然有此事,怎不提前说?”
魏玲哭笑不得,这罪名谈何说起啊。她不敢否认,连忙磕头请罪:“是微臣的错,还请皇上降罪。”
李霜河又不是老糊涂,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有个台阶下就行了。“你先起来,路子,去宣刘陇。”
吴平往前一步:“皇上,路公公作为您的内臣,去工部不太合适,还是臣去吧。”
李霜河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朕说可以就可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吴平无言退后,他的官场生涯,快到尽头了。
刘陇是个中年男子,神情恍惚,皮肤黝黑,满脸都是褶子,很符合工部的形象。
“你还有何话可说?”李霜河问道,声音很低沉,很冷。
刘陇跪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臣知罪。”
他是受不住诱惑贪了点银子,当时的监工与他说,绝对不会出事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年,戏台就塌了。
“来人,送去刑部。”
几个侍卫拖着他离开华阳宫,神不知鬼不觉就查出了贪污,贪污在天阑国是很重的罪名。全部家产充入国库,一毛都不给你留,刘陇也即将被斩首。
刘陇大喊冤枉,死乞白赖求着见皇上。不然就不肯伏法,李霜河摆摆手,狱卒是不能见皇帝的,就由侍卫押着金角。
刘陇跪在地上不住地哭泣:“我没有贪污,这账本是假的,假的!”
他知道贪污意味着什么,满门抄斩,他死了不要紧,不能让无辜的孩子也牵连其中。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如何说冤枉?”
李霜河回答了,尽管是不屑。刘陇有几分口才,照这样下去,非得被他说动摇不可,陈师做一次要付出不少精力,他可不想重来一次。
“皇上,罪臣是贪过建戏台的钱,可那也是受监工的诱惑,其余的,罪臣都是战战兢兢,绝无贪婪的意思,皇上明察。”
陈师手持账本上前一步,周海疑惑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上去阻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臣想与他说几句话。”
李霜河懒懒点头,心中全是林妃的身影,愧疚不安。
“你说受了监工的诱惑,他却说是你指使。柳河水患泛滥成灾,筑堤坝时,因你贪了那材料钱,导致堤坝不够坚固,河水冲破堤坝后,百姓家破人亡,苦不堪言,你可知罪?”
说罢,上交一份账本,路子走下来接过,李霜河看了几页后,直接把账本扔在地上:“简直是罪无可恕!”
“拖出去,斩立决!”
“臣,告退。”两人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分开以后,陈师叫住押着刘陇的侍卫,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柳河堤坝不是人为所能做到的。”
还没等刘陇心生希望,陈师猛地浇了一盆冷水:“那你杀过的人,那些武家孩子,女人,仆人,哪一个不无辜?你有放过他们吗?”
“你究竟是谁?”刘陇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浑身都在发抖。
“别担心,会有很多人下去陪你。”
手里的布团脏兮兮,手指不经意间一弹,落下点点粉末,塞进他嘴中,他什么都不会说,陈师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午后,刑部尚书孟佳明带着犯人又匆匆觐见,把李霜河烦得要死。
“他说此事全是他一人所为,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了他家人。”
李霜河点头应允:“那就只杀他一人,给天下人做个反面教材吧。”
刘陇的眼神里充满欣慰,陈师路过他时,喃喃细语:“我没你那么残忍,为了一点利益视人命如草芥。”
看来,陈师最不合适就是礼部了,该给他换个位置才是,因才而用向来都是李霜河一贯的行事风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