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蒙蒙烟雨,不知几时才会停下。
听说,陈师明天要回来了。
武照左弯右拐,终于在长乐宫找到了李霜河,看见他与江霓裳在作画,才子佳人,一颦一笑,仿若寻常夫妻。
武照心里落了空,对自己再好,他也属于很多很多个女人,不只是她而已。
她拉住了路子的衣袖,离开了长乐宫。“别告诉他,我来过。”
“那你能告诉我,小灵为什么不理我了?”
武照莞尔一笑:“我又不是万能的,有些事还是该去问她自己。”
路子挠挠头,眉头都拧成一团。他也很想自己问,可奈何小灵总是躲着他,看了他就绕着走,至今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与你走得近,流言蜚语就多了。如果能扛得住,说明她是真的爱你。”
武照走了,剩下路子百思不得其解,女人心,海底针。还是想想怎么逮住小灵比较实际。
夜晚,李霜河来到映月宫,发觉武照在院子里荡秋千,沉思着,神情很落寞,让他忍不住爱怜。
走过去,亲了她的额头。武照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想起了早上他与江霓裳磨墨作画,心里直泛恶心,她有精神洁癖,占有欲也很强,她爱的人必须完完全全属于她,从身心到灵魂都只能属于我。
武照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她与紫瞳是何其相像。她幸运一点,还有期盼,而紫瞳却被拒绝了,很多次。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李霜河坐在秋千上,陪在她身边,轻轻荡漾,一如他此刻跳动的心。
“其实我也挺自私的。”
李霜河先是惊愕,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在怀中,温暖她凉凉的身体。“说什么傻话,自私是人的天性,很难避免。”
“皇上能让妾身明天在珠帘后看看陈师吗?”
李霜河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挖了坑等着朕。”
武照嘻嘻笑,“就这点小伎俩,皇上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好,只是千万不能出声。”
他知道她与陈师相依为命,如果没提出这样的要求那才叫奇怪。
“皇上怎么会突然过来,无声无息的。”
“路子说你到书房找朕。”
好机智的路子。既然你帮我,那也是有回报的。
然后,路子就收到小草的报信,逮住了小灵。
大约傍晚,陈师才突破层层人海包围圈,顺利进入皇城。来不及回府休息,匆忙入宫面圣。
李霜河看了帘后静悄悄的人儿,又看看眼前这个浑身是伤,一脸疲惫的男子,胡子拉碴,满面风霜。“恭喜你,得偿所愿。”
陈师半跪在地,余光瞥见帘后的绣花鞋,会心一笑。“微臣只是略进绵薄之力,若不是皇上及时调兵,微臣恐怕早就要马革裹尸还了。”
谁知苍月国早已与木源国勾结,导致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李霜河迅速察觉不对劲,派出十万援军,他这次就真的栽在外人手里了。
武照看着他行动不便的右手,眼泪哗哗流,捂着嘴巴咬唇不敢发出声。她不知道战场究竟有多凶险,但是也绝不会像陈师说的那么轻松。
“迟将军就没那么幸运了。”
“迟将军骁勇善战,身先士卒,不幸牺牲。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是每一个将军的夙愿,为国捐躯也是他的幸运。”
要是他不骁勇善战,在杀人灭口时,他不至于受伤,再高强的武功也驾驭不了层层包围。
见没什么事,陈师斗胆请求:“皇上,微臣想回去养伤。”
“好,朕批准你休息三个月。”
“沛卿极力让你回礼部,而且,你也做得不错,朕很满意,况且兵部已人满为患。”
陈师微微一笑,正合我意。“夙愿得偿,已足。”
夜晚,武照装成小宫女偷偷来到陈师位于皇城附近的府邸,一进去就被吸引住了,不由得咂舌,走廊上每一盏灯都繁花似锦,远远看去犹如蜿蜒的火龙,借月留云,好似仙家府邸。
“你用起我的钱来还真是大手笔!”
“那可不是,反正又不是我挣的。”
陈师把她领到最里处的听雨轩,大笑着说道,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陈师走到走廊旁,脸侧过一边,很不好意思地从旁边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实在不记得给你带玛瑙,这个……你先收着。”
“孙犁那有一颗,过几天等我好了,就帮你抢过来。”
武照笑着接过这洁白的花,低头一闻,花浓伴随着露珠的香味卷入心底,凝结成记忆。
“玛瑙没有也关系,你能平安归来,我已经觉得很幸运,很满足。”
武照眼里满满的幸福流光溢彩,拉着他的手,然后……听到他大叫一声:“嗷!疼!”
再看手腕,丝丝血迹透过衣裳,陈师眼泪汪汪地看着武照,可以跟别人说疼的感觉真好。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请医师了,急得她眼泪直掉。
“夫人莫急,相公只是伤了皮肉,不及筋骨,缓几天就好了。”
夫人?就算接过医师的药方,武照都没回过神来。懵懵的,陈师的心在狂跳,气氛好尴尬。两个人想的,都是同一个疑问,为什么她(他)没有解释?
算了,恼人的事还有这么多,想这些无谓的事做什么。
武照把药方压在茶杯下,坐在陈师身边,他下意识地坐远一点,刚才的悸动一扫而光,就剩下尴尬了。
“疼不疼?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迟明是个硬汉子,什么都不肯说。我逼急就把他拖到山洞里,然后被他的亲信发现了。”陈师不愿再多说,也不愿意武照听到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没事,休息几个月就好了。”
武照呜咽声击碎了他的心,一块一块碎裂。“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说实在的,他行走江湖多年,这点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他就是想说疼,看武照为他担忧会觉得幸福。
等等,他该不会……?陈师吓出一身冷汗,回想起上战场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武照,不曾分别太久,没有察觉。这次一离开就是三个月,想念也越发浓郁。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才只有十三岁,武照忽然发觉他在猛摇头,疑惑问道:“疼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