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错金香炉细细喷出烟来，一种说不出的香气引得人昏沉欲睡。
武照一踏入文华殿就被这阵香味所吸引，环顾四周，才发现案上的错金炉散出肉眼可见的彩色烟雾。
李霜河从屏风后转出，脖子上围了暖融融的雪白狐狸毛，暗紫色金丝绣花袍尊贵无比，略微有些紧张：“如何？”
武照施礼笑意盈盈：“一如既往，没发现什么异常。有些倦怠，也腻了。”
“怎么会腻？”
吴平距离武照不到一米的距离，与李霜河直接面对她，武照怕被认出来，不着痕迹地低头：“妾身以提前习惯皇宫为由，禁止她出宫。”
“不过三天，定会闹着要回去。”
“如此甚好。”李霜河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西域公主，不过如果武照开口，他肯答应。
屋外鹅毛大雪悠然自得，飘落在窗口上，李霜河完全被吸引，看着他的背影，武照凛然的眼神，少有出现。令人忘记了，她是盟主，已两世为人。在某些地方，多多少少都比他们见识更广阔。
想着藏在她暗柜里的信件，她什么也不会说的。但是陈师需要赢得李霜河的信任，也需要接触到更多的人，比如……吏部侍郎周海。
芳华，抱歉了，我只能救你一命。你的家园迟早会被毁掉，唐希辰的探子可不是摆着看的，与其被他们查出来，还不如助我一臂之力，
武照想到这里，为自己的残忍感到后怕，冰冷狠毒的神情第一次在她脸上出现，既不能活，为何不能让她做点文章。
吴平不经意间看向她，四目相对，令他想起了当初那个刺客，最后一眼也是如此冰冷。疑惑丛生，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吴平将两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居然非常相似，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出手了，快到连脑子都反应不过来，武照就已经躺在地上吐血。
吴平呆滞站在一旁，武照茫然看着他，满脸都在问为什么。
武照心中大骇，捂着胸口感到后怕，张檬先放下，吴平是绝对不能任由他胡来！得亏反应快，要不是忍住内力阻挡，也忍得住任何反应，硬生生扛了他一掌，她早就暴露了。
武照再次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彻底昏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李霜河大惊失色转身抱住武照，顾不得骂吴平，赶紧叫太医。
她没有那么弱，可舌头疼，就快疼死她了。
一位老太医在给她把脉，趁他回禀皇上时，武照连忙冲着宋茗眨了眨，又赶紧闭上，唬得宋茗几乎要跳起来，诈尸了？
“宋茗，邱太医说小照是你一直在照看的，她体内有很多病症。”
武照偷偷地拽了拽他后背的衣裳，宋茗无奈：“贵姬的确是微臣一直在照看，她体位湿毒甚重，气血两虚，体质极差，这一掌像是要了她的命，能不能醒，全靠今晚了。”
除了有点夸张，其他的，武照还是很满意的。看着宋茗一本正经的说谎，感觉真有趣。
李霜河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中夹杂着些许恼怒，心中情绪复杂，像是千丝万缕的蚕丝在肆意缠绕，不知哪儿才是个头。
她不会死的。李霜河心中执念甚重，他习惯了看她笑意盈盈，天真无邪，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
“一定要救她。”
“请皇上放心，微臣定会竭尽全力。”
等明天，他拿一碗最苦最苦的随便什么药，武照肯定就醒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霜河才质问吴平：“你是怎么回事？小照如此瘦弱，你看不出来吗？怎么受得了你一掌？”
吴平扑通跪下，低头不敢看李霜河的眼睛，轻轻道：“微臣认为贵姬与那天的刺客有相似之处，一时忍不住。”
“微臣知错。”
李霜河摆了摆手，身心俱疲，不想再多说什么，背对着吴平，“回去吧。”他现在只想守在武照身边，等她醒来，告诉她朕有多担忧。
看着武照苍白的脸色，李霜河眼眶通红，含了忧戚，忍不住哭出声来，凄凄哀哀，“小照，你一定不能有事，朕愿意用半壁江山去换。”
武照闻言心中感慨万千，他真的这么爱她吗？他的手很大很暖，徐徐有温度传入心里。她真的……也可以爱上他吗？
李霜河在她床前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宋茗支开了李霜河，“快醒醒，你真敢睡啊？要是打呼了怎么办！”
那他也跟着遭殃，每次遇见她准没好事。
“……我睡觉不打呼。”
宋茗学着她傲娇地翻了个白眼，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给她，那浓郁的味道熏得武照要吐。眼神无辜又可怜眼巴巴地看着宋茗，“真要喝？”
哼。不喝怎么对得起他把药房最苦的药都丢下去熬了？五碗熬成一碗，哭死你！
武照认命地接过白玉碗，这都是说谎的报应啊。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噗！”全吐了！被子上全都是药汁，还没等她说什么，宋茗一巴掌把她拍到床上躺着。
李霜河的身影出现，“这……”
“估计是药太苦了，她喝不下。不过能吐就算是有意识了，很快就会转醒的。”
宫女们连忙换了一床白色锦被，李霜河更是亲手为她擦去嘴上残留的药汁，眼里都是熬了一夜的血丝。
“皇上，你快去歇着吧，别等贵姬醒来，你却倒下了。”
“朕没事，朕想等小照醒来时，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朕。”
宋茗耸耸肩，离开，如果有一天李霜河知道武照是装的，而他是帮凶，会不会把他吊着打？
武照心里暖得不行，原来李霜河对她已经用情这么深，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肯用半壁江山换她一命，很难得了，说明，他是真的爱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武照再也装不下去了，悠悠然睁开眼睛，却见李霜河趴在床上睡得正好，哑然失笑，推了推：“皇上快醒醒，有漂亮姑娘。”
李霜河揉了揉眼睛，欣喜若狂，跑出去拽了刚走不久的宋茗，宋茗无奈又给她把脉：“好得很，皇上无须担心。”
呼，虚惊一场。“小照，你现在感觉如何？”
“头有点晕。”
宋茗哭笑不得，随便找了个开药的借口离开，头晕，你那是睡多了。
“都是朕不好，没有……”
武照手指轻压在他唇上，别再说了，越说她越内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