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李初文张开软糯小手拉扯武照长袖，双眸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奶娘把她拉开后，哇哇大哭，只得让太子作伴，哄了好一会才好。
李霜河心急如焚，步态匆匆，来到长生殿才发觉里边围满了宫女太监，宋茗把脉之后写下药方交与秦锦程，许青儿在南婉的搀扶下拖着病体坐在床前。
他关切的眼神落在武照身上，听宋茗回禀：“武妃自小怕水，身体无碍，只是受惊过度，一时半会难以痊愈。”
许青儿捂嘴轻咳几声，咳出血丝来，却早已见怪不怪，把手帕递给南婉后，靠在椅背静观一切事态发展。
奶娘抱着李怀书，太子哄着泪眼朦胧的李初文，一副凄惨模样。
“好端端怎会突然落水？”李霜河问道，他的声音带了些许薄怒，好容易才从丧子之痛走出来，这等关节股上可不能再有任何打击了。
青儿的孩子已经流产，那是个成了形的男胎。至今尚未找到下药之人，怎不叫他忧心？该不会是同一人所为吧？
想到这里，李霜河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流年不利。不但连失两子，小照也成了这副模样，莫非有何鬼祟作怪？需请几个得道高僧做法超度才是。
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更担忧的莫过于陈师，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掩于人群中，不敢靠近李霜河，生怕他会发现什么。
一名宫女犹犹豫豫走出人群，跪下解释道：“娘娘是因为陈大人赠与她的情丝簪子不甚落入水中，一时心急，攀附时才不慎落水。”
陈师听了心疼不已，不过一根簪子罢，哪有你性命重要。
可见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如何强忍悲戚，婉转嬉笑。此等相思倍受煎熬，他懂，也难受。
他可以将谦卑温柔成绝对，独独受不了她觉得委屈。
如此想来，竟红了眼眶。他再受不了此番苦楚，悄然离开，独倚屋外栏杆，不忍不舍。
李霜河守候许久，她一直没有苏醒，心急如焚，却听宋茗说道：“虽救得及时，但娘娘体质偏弱，惊魂未定，没那么快醒。”
她受了这么多苦，每天都在盘算如何利益更大化，又时常郁郁寡欢，相思成疾，何等苦楚。体内还有被压制的断魂散，稍有不慎便反噬。
虽有陈师死缠烂打学了单宣独门秘技，但在宫里总有避讳的时候，非常不方便。
李霜河推掉了欲批的奏折，专心守候她醒来。凌儿无意间回头一看，陈公子不见影踪，方才还在人群中，这会怎不见了？
略有担忧，她悄然退出情丝房，在走廊不远处发现他倚在栏杆处失魂落魄，便缓慢走至跟前。
万福道：“娘娘说，她最喜欢情丝簪。你在月下做簪子时，她就在不远处守望，看你做得认真且温和笑意，她格外看重，所以才不舍。”
陈师有些愣神，无知无觉跟她走了，待回过神时，已到了悯乐房。
她唤过一声陈公子，领他走到闺房，女儿香肆意蔓延。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四方形锦盒，垫了一层细细的红绒，里边林林总总铺满他曾赠与的耳坠簪子对珠，一样不落。
凌儿递给陈师，他拿在手里沉甸甸，细细翻看，以往记忆浓墨重彩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笑她闹她哭她怒，悄然拭去眼角泪珠，他一言不发。
“每每看到这些时，睹物思人，会笑得很开心。”
凌儿从他冰凉如石的手接过锦盒重新放好，喃喃道：“一来怕李霜河看到，二来也舍不得戴，所以急成那样也在情理之中。”
天知道每到夜晚，娘娘会难过到一个人哭出声。纵然有错，半生蹉跎困苦，代价也够了。
并非不知娘娘良苦用心，只是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非像如今这般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伸手难触。
她转身柔声道：“这些天劳烦陈公子住在情丝房里，以防娘娘夜里做恶梦找不到人依靠。”
见此良人，不禁温柔满怀，哪舍得半分责怪与威胁。
可良人总有他意。陈师点点头表示不会在这时候离去，易容可维持半年，若无战乱，他足以支撑到两人远走高飞时。
他再无法忍受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的生活。想带她走，走到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长相厮守，慢慢白头。
屋里那头，武照茫然苏醒，转身却看到李霜河关切目光，她勉强勾起一点弧度，轻声道：“我没事。”
陈师呢？分明是他跳湖相救，此刻怎不见影踪？她略有心急，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慌忙搜寻人群，依然不见心上人，当下大失所望。
从年少无知到不敢单纯的年份，陪伴已刻骨铭心，他贯穿整个生命，再也无法忘却。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思念的苦楚，像一壶至浓潋滟酒，浓时苦口难咽。
“喝些安神药会好许多。”凌儿端着煎好的药回来时，特别令其余宫女加碳，默默拿了暖手炉给她。
武照充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暖手炉，见他身影在窗口晃动，七上八下的心顿觉安然。
小草扶她坐起，喝下苦药汁后递来几颗蜜饯，宋茗上前请脉，武照乖觉伸手，不多时便听他说道：“寒气未入骨，实乃不幸中的大幸。”
他换了药方，减轻用量后重新交给小莓，令她快去熬一碗姜汤驱寒。仔仔细细嘱咐饮食后，他挎着药箱走出情丝房，却见陈师站在走廊不远处，含笑，似在故意等他出来。
宋茗无奈耸耸肩，自觉走过去解释，避免将来被不住骚扰。
“所幸救得及时，并无大碍。只是惊魂未定，需好好照料，不能再吓着。”
陈师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宋茗习惯他偶尔略显冷淡的姿态，不作任何计较，大跨步回到太医院。
晚时，李霜河见她无大碍，叮咛一番后起身离开。许青儿也在她的再三催促下回去歇息，太子也乖觉回东宫温书，熙熙攘攘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叩门声轻然入耳，陈师端着几样清淡小菜来到房内，顺手关了房门。
扶起武照，他拿起勺子吹凉一勺热粥，放在她唇边像哄个孩子般哄她吃下，亦逗得她眉眼弯弯，欢乐地笑了起来。
只要夫君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她也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如果乖乖吃完，我便讲故事哄你入睡。”
有温言软语作奖励，武照吃得很快，摆明了急切的态度，害得陈师只好连声说慢点慢点，唇边浮上笑容。
擦拭她唇边残留，他忽地邪笑，可怜兮兮地指着床上被褥道：“我冷。”
武照又好气又好笑，稍稍往里移，空出一边蹙眉嘟嘴，陈师见状欢喜脱靴，爬上身侧后猛地搂住腰，温柔满怀。
大手不住地在她身上摩挲游移，他的轻哼声显得格外诱人。及时挡开他不安分的手，见他脸上写满了委屈，她只好讪讪地笑，并道：“不许乘人之危。”
陈师憋屈点点头，表示同意，可他的手依旧不老实，害得武照只好装困，躺在一侧不与他说话。
陈师见状急了，使劲掰过她的身体，目眩迷离却一本正经连连道歉。“我错了，保证不动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