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深呼吸，封浩歌才勉强冷静下来，略微颤抖道：“事关重大，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
武照心中有些失望，都高估了她在封浩歌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皇位重要，但好像又不是全然如此，各种复杂滋味掺杂其中，不再多想，借茶杯掩饰神思倦怠，轻声道：“自然，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暂且放下也无妨。”
封浩歌点点头，很快转移了话题，笑道：“我听闻过几天便在长安城举行一年一度的冬至游灯会，甚是热闹，不知可否有空一同前往。”
武照先是愣了一会，刚欲欢喜答应，蓦然又失落：“尚在禁足期，怕四处走动落人口实，还是免了罢。”
听得封浩歌揪心不已，不疑有他，心中重新升起熊熊希望，他想救她于水火之中。
“立果，晚膳备好了吗？”两人相遇九曲回廊，耿温文随口问道。不料引得闳立果放下书卷，耿温文瞬间懵了，我不过是问晚膳而已，至于吗？
闳立果解惑道：“就算做好了晚膳，武妃未必会留下来。”
深夜路难行，再加上越来越大的风雪，为了安全着想，她必然要尽快回去。而且，她并不喜欢王爷，甚至有点厌烦，王爷接触的女子少，察觉不出来。
可他们作为局外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闻言，耿温文也忧心起来，拉了闳立果走到偏僻处问道：“王爷是真心喜欢武妃，还是想利用她做登基的借口？”
这点很重要，关系到未来他们的存活。如果他的口号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只为心爱女人的话，武妃少不了要背上祸国殃民的罪名，极有可能被混乱的愤怒杀死，结局难料。
武妃是否为王爷篡位的棋子，利用她背负骂名，谁也看不透。
闳立果想了一会，否认道：“不全因为如此，王爷对武妃真心也有，利用也有，连他自己都摇摆不定，我们又怎能揣测得对。”
耿温文没再说话，与他告辞，赴约去了。
如此清闲，闳立果拾起书卷往书房走去，只有他整日忙碌，不得安宁。早已不知休息是何滋味，闲来无事反倒不安。
久久没有传膳，不多时，果然见到王爷披了氅衣送武妃出门，雪落在油纸伞上，隔成一幕幕帘子遮挡视线，她缓缓慢慢地走，夜幕初临，已不见影踪。
封浩歌恋恋不舍掩门回屋，碰上闳立果从书房出来，招呼他用膳，心中郁闷不已。得不到武照，他夜里辗转难眠，一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出现她温和笑容。
只好睁着眼睛看房梁等天亮，折磨得他夜夜难以安然入眠。
回到长生殿，已经深更半夜，路过福生殿，听到里边传来孩子的哭闹声，一时心软，便走了进去。
几个奶娘一边哄着李初文，一边万福施礼：“娘娘吉祥。”
她抱起眼泪汪汪刚止住哭声的李怀书，逗他笑。“你啊，要当个好哥哥，怎可以整天带着妹妹哭闹。”
李怀书睁着纯真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母妃，伸出小手想抓她长发，却被她手里的拨浪鼓吸引注意，抢着玩。
只要李怀书不哭，他的小跟屁虫很快也止住了哭声，开始咯咯直笑。
“三公主身子虚弱，恐受不得福生殿寒凉，娘娘早些安排她去别的宫里住几个月罢。”奶娘恳切地请求，一入冬，三公主手上长满冻疮，穿得再暖也无济于事。
司药司的医女说，三公主出生时便受了凉，再加上长生殿树木林立，到了冬天便阴冷无比，这样下去，公主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武照放下李怀书后，走到初文跟前，摸着她的额头，长叹道：“本宫何尝不想把她送到笑烟阁，还得皇上同意不是吗？”
知道她越来越失宠，奶娘也不好多言，娘娘心里也苦啊。都说母凭子贵，谁知皇上如此绝情，竟不把生母放在眼里。
“烦请你们仔细注意照看，这几天，本宫会想办法的。”武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悯乐房，久久不能入睡。
哭累了的李初文在奶娘的哄劝下，睡得香甜。
她也很委屈，武照愣愣地滑下几滴泪珠，真的过得好累好累，可又谁来哄她。
只盼睡一觉后，明天能恢复气力去对抗未知的危险，还有无数人的期盼等着她实现，没有享受过一天真正安稳美好的日子，不能轻易倒下。
清晨，长乐宫。武照抱着李初文来到江霓裳跟前，请求她收留。长乐宫地处向阳处，比起长生殿温暖不少，李初文这几个月也有个伴。
她与房雨兰都已经商量好了，等李初文身体好些，起码度过这个冬天才接回来。
江霓裳没有推辞的道理，连忙寻了一处阳光充足的清净屋子与三公主住下，跟随而来的奶娘也随同入住，事事妥帖。
怕武照觉得难为情，她又特意说道：“恰好梵儿整日嫌冷清，有初文陪他也好。”
梵儿此时抱着一只兔子回长乐宫，衣冠穿戴整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胡乱打滚的小屁孩了，与李霜河长得很像。见武照与母妃说话，他便走上前来施礼道：“武娘娘吉祥。”
武照应了一声，笑道：“初文来此与你作伴可好？”
梵儿听了满心欢喜，冰黑眸子化成弯弯月牙，笑意盈盈道：“当然好了，如此一来，梵儿也有个伴。”
说完便要嚷着去看三妹，得到准许，撒开脚丫子就往后院厢房跑去。
江霓裳似想起什么，问她是否得到皇上允许。
武照摇头，苦笑道：“怕被拒绝，干脆先斩后奏。他若问起，你便说是梵儿想有个伴罢，料他也不会因此龙颜大怒。”
是不会，江霓裳安抚道，谁见了自家孩子和睦相处会生气。
可她的安抚难以抚平武照心中的疲惫，她甚至不愿在此待上一秒。在这一刻，她好想有人在身边，可以借她一个肩膀依靠。
她需要被人照顾，需要像寻常女子般等着心上人回来，能有几个朋友说说贴己话，可她都没有。
她只能靠自己。
怕李霜河回来看到自己，从而连累江霓裳，虽然已过了禁足期，可也难免一顿冷嘲热讽，武照提起裙摆，拜托她好好照料李初文后，慌忙离去。
她不知道李霜河到底是怎么了，是变心还是认为自己不够成熟，她不愿多想，也不想再费尽心思讨好谁。
她活得已经够累了，还要假装成熟大度，事事以他为重，对不起，真的做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