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程推开花芽房门时，呆滞几秒，一言不发扯下纱帘又脱下外套裹住尸体，晓枫呆滞了一会后也跟着房雨兰的陪嫁丫头千荷清理血迹。
芳菲楼，含青坐立不安来回走动，好容易等凌儿走进来，不等她说话，慌忙拉扯问道：“凌儿姑娘，贤姬怎么还没出来，天色已晚，待会回去就迟了。”
含青，先前留你一命，是时候该还回来了。江贵妃的断魂散是你买，也是你建议，也是你下，这份情，娘娘可都记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凌儿面无表情看着她，直到寒秋脸上溅血，含青软软倒地，门口停住一顶轿子，寒秋迅速套上含青衣裳，乔装打扮一番后，秦锦程充当苦力把尸体丢进轿子里。
好在是四人轿子，有武功在身便不觉辛苦。寒秋警惕地跟轿子出了长生殿，暗自祈祷碰不到什么熟人。
可老天不待见她，刚走出门不久，便碰上巫谷玉的旧相识与许青儿迎面而来。
秦锦程等人无奈只得停下行礼，年醉阳忽然觉得不对，疑惑盯着寒秋看：“含青，你脸色怎这样苍白？”
寒秋哪经得住她仔细看，慌忙低头万福：“虽已初秋，天气依旧炎热，胃口难免不好，脸色不好实属常事。”
武照撩开帘子探出头，言笑晏晏：“醉阳姐姐，你就放我回去吧，明儿再与你赏桂花。”
年醉阳掩嘴而笑，“瞧妹妹这话说的，好似我做了什么错事，快去吧，你轿子里的香味未免也太浓了，熏人。”
“方才不小心打翻了香粉，得回去沐浴，免得熏到醉阳姐姐不肯来白玉阁。”
年醉阳乐呵呵地笑，与许青儿退到一边，让几人通过。沉吟着轿子里的人熟悉不已，苦思无果，便以为是幻觉，作罢。
心头大石落地，为避免再遇到闲人，秦锦程招呼几人再快些，轿子进了白玉阁，掩门折腾一番后，伪造两人自相残杀。
过一会，等司刑司的人一到，房雨兰就安全了。
换下衣裳后，秦锦程引玉兰阁的奴仆到前院，代表武妃装模作样赏了几两银子后，磨磨蹭蹭离开。
等他们回到长生殿时，武妃已经在醉香阁里用早膳，招呼他们一起，素来没规矩惯了，不疑有他也不推辞，坐下大肆开吃，折腾得小梨来回转，怎么可以把娘娘的早膳吃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
两个时辰后，武照正考虑要不要午睡时，司刑司的女官涌进长生殿，凌儿拖了她出门接见，困得她连连打哈欠。
竹寒风作揖问道：“娘娘，巫贤姬今儿早上可进了长生殿？”
武照点头承认：“是啊，大清早就来了，搅得本宫睡都睡不好。”
竹寒风像审问犯人般质问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之后如何？”
凌儿听了十分不爽，站出来喝道：“喂，你算什么身份？竟敢用这种口气与娘娘说话。”
好几桩命案压在心头，竹寒风哪还有心思好声好气地询问，再查不出来，地位不保。
“凌儿，休得放肆。”武照呵斥后，扭头嫣然笑，对竹寒风道：“说了些家常事，着实困了，本宫便唤了秦太监亲自用轿子送她回白玉阁。”
秦锦程从队伍走出来，微微俯身道：“送贤姬回去时，在路上碰见年婕妤与许贵妃，说了几句话，进白玉阁后，赏了些银子便离开。”
武照听过禀报后，收敛笑容，认真问道：“敢问掌使，出了何事？”
“巫贤姬于半个时辰前被宫女发现死在白玉阁里，脖子上有簪子致死伤口，其贴身宫女含青身上多处刀伤，恐是怨恨相互残杀。”
竹寒风憔悴不已，司刑司在连续命案的打击下颜面尽失，她也仿佛老了好几岁，青春不在，疲惫不堪。
送一行人离开后，武照特意唤来小莓，再三嘱咐：“买通行刑的人，把含青尸骨与沈阳云葬在一起吧。”
小莓茫然不解，这些人处心积虑害娘娘，罪有应得，怎还花大价钱合葬。“娘娘，你这又是何苦？”
“入土为安不是吗？逝者已逝，以往恩恩怨怨也一笔勾销了，你去吧。”
沈阳云临死的眼神，分明是看向含青的，临终方知心中意所指，是幸也是不幸。
纵然疑惑不解，也去了。想不通的事情，就让它烂在心底罢。小莓离开不久，武照忽觉困顿不堪忍受，由晓峦扶着她回悯乐房睡了。
阳光驱散心中苦闷阴霾与罪恶，如若夜里，非彻夜点灯不能睡。一个人泡在黑暗里，实在太可怕。
寒秋在房间内沐浴清洗，每每想闭目养神，脑海里顿时浮现含青血流如注的背影，狠狠震慑，如何还能歇息？
如果这算进长生殿的门槛，代价也未免太沉重，含青她固然有错，可也不该亲手杀了她，理应交由司刑司处理才是。
凌儿推门进去，隔着屏风寻一字坐下，开门见山宽慰道：“傻孩子，人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有许许多多模糊的灰色地带，等你长大，也就明白了。”
若非娘娘指派，她也不愿与寒秋做思想工作，烦人的过程。
不表忠心，怎敢接受？寒秋虽是颜尔烟的人，但对她们来说是陌生人，唯有绑在一条绳子上，留有把柄，娘娘才会放心，她们才会放心。
朝夕相处的利益共同体感情深厚了，才称之为姐妹，不然屁都不是。
她们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或多或少都沾染或者目睹血腥，几个人相互制衡，但不包括武照，她太强大。
所以才不能让一个干干净净的人进来，不然一旦出事，她永远想着自己是无辜的，不倒打一耙已是留情，哪还会团结。更有甚者，会随时背叛她们。
为了杜绝危险，娘娘默认了这种行为，含青该死，娘娘忍住愤怒也只是为了给寒秋一个机会。
凌儿苦笑了笑，哪处不勾心斗角？为了生存，都挺不容易的。
所幸娘娘护短，留在她身边比别宫幸运得多。
寒秋久久没有说话，凌儿再逗留也没意思，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去。
午后阳光依旧热辣，房雨兰借着纳凉为由，带着千荷匆匆来到长生殿，恰逢武照刚起床，咬着圣女果漫步菊花圃间赏秋菊。
她亲昵地挽着房雨兰的手，停在墨绿菊花前，俯身仔细闻了一番，沁人心脾，不愧稀世名花。
“娘娘，司刑司的掌使一致认定两人互相残杀，我们安全了。”房雨兰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娘娘这么有本事，硬生生扭转乾坤。
“无他，手熟尔。”
在宫里头，若不心狠手辣，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天真无邪早已成过去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