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他甜笑着问，但最后，他只看到母妃的嘴唇动了动，唇角流出黑血后倒在桌上睁着眼睛，眼神涣散。
武照慌乱了，解毒丹已经被她吃完，踉踉跄跄跑到门口唤人时，听见屋里梵儿嚎啕大哭，再回眸，梵儿摇着江霓裳，哭得哽咽。
“母妃，你快醒醒，别吓儿臣。”
“儿臣再也不调皮了，你快醒醒。”
先前的嬉闹瞬间停止，嫔妃慌乱地跑进醉香阁想打听什么情况，被几个太监以不许干扰唯有拦下了，小莓安排她们在偏殿等候，宁儿已经哭着跑去找皇上。
武照无奈只得先安抚梵儿，“梵儿，你别动母妃，你安安静静地别吵着她，只要宋太医到，母妃就会好。”
“真的？”
“武娘娘几时骗过你？”
梵儿安静没一会，宋茗与李霜河前后脚步入醉香阁，看着躺在贵妃椅上嘴唇发黑不省人事的江霓裳，李霜河的心都碎了。
一看就知道是下毒，行走江湖的人，都有几分辨认毒药的本事。
天天下毒，就知道下毒，能不能换个花招？就这种低段位，在连续剧都活不过两集！
梵儿一看到父皇来了，就像看到主心骨，跳下椅子哽咽地跑到他前面，拉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看着宋太医。
“武娘娘说，只要宋太医一到，母妃就会好的。”
宋茗立即分心，武照，你这是想害死我啊？欺君是大罪，欺瞒皇子罪名也不小啊，混蛋。
李霜河抱起梵儿坐在一旁，看着满桌饭菜，丝毫未动的皖鱼片，抬头问武照：“是吃了皖鱼片吗？”
武照点点头，看到江霓裳唇角流的血黑中带丝丝红，异常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慌忙凑到宋茗身边，伸手抹了血迹闻了闻。
此间，梵儿忐忑地拉着父皇的手，跪地磕头。“父皇，皖鱼片是儿臣夹给母妃的，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对方是想谋害小照，没想到却误伤了霓裳。李霜河思来想去也明白，后宫这点伎俩在他当太子时看到也知道不少，不过远没有现在这般严重。
他扶起了梵儿，温声哄道：“你只是想把最好的给母妃罢了，对不对？错不在你。”
梵儿秉性善良，更何况江霓裳是他母妃，断然不可能做这种事。
“别把脉了，她中的断魂散。好在你先前喂了一颗保命丸，暂时制止毒素扩散，不过两个时辰后，保命丸就会失效。”
听闻断魂散的名头，李霜河条件反射般想起毒仙，听闻斯年是毒仙的准女婿，让他去请应该没什么问题。
路子应了一声后，告诉他，听陈师说毒仙担忧女儿，已经在烟雨楼住下了。
李霜河本还在担心行程，听闻此言大松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天无绝人之路。”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让陈师跟着去一趟，就算是为了梵儿，他也不能让江霓裳死于非命。
陈师刚上任不久，正在六部考查清理王杨留下的毒瘤，为了弥补李霜河，他每天早出晚归，真的很尽心尽力。
路子深知忌讳，不敢造次，反正烟雨楼距此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保命丹还有几颗，不能因此留下什么祸根。
陈师是被他生生拉走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等他在小梨的带领下来到醉香阁时，汲斯年正愁眉苦脸，眼巴巴地等着他来。
“你快跟皇上解释清楚，我没脸说。”
从蕊房中，人人自危，宁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同行的青儿劝下去休息了。江霓裳静静地躺在床上血色全无，保命丹只能勉勉强强护她两个时辰。
若到时单宣来不及施针，江霓裳顷刻命丧黄泉。
断魂散无解药，现在谁也没心思去抓杀人凶手，一颗心全挂在江霓裳身上。
不远处传来梵儿断断续续地哭声扰得人心烦意乱，明知他第一次面对至亲生死存亡，又生不起气。
须臾间，江霓裳一颤一颤地睁开眼皮，艰难扭头看到武照和许青儿在身旁打瞌睡，眼眶红了一圈。
勉强上扬唇角，她扯了扯武照的衣袖，武照一下子惊醒，连忙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拿了一旁的保命丸当豆子给她吃。
见她虚弱的样子，武照内疚得不行。要不是因为她，霓裳也不会躺在这里。
江霓裳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堆遗言，唯独没有提到对武照抱怨。她死了之后，没有人会比她们对梵儿更好。
这就足够了，为人母一场，怎么着也得为他的未来着想。
她颤颤巍巍地企图扯出笑容，努力了几番最终作罢。“别内疚，我可以随他而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这辈子，我早已活够了……”
许青儿与武照抱头痛哭，长生殿哀悯一片，寒冬的风吹过落叶，卷入半空落在院里露天摆放的佳肴美酒上，灰蒙蒙一片。
为什么她不能有一个好结果？为什么。
老天竟如此残忍，夺去她身边一个个鲜活生命。难道她就不配有爱，不配有感情吗？
蓦地，武照脑海闪现一句话，与皇权纠缠者多半不得好死。惊得她冷汗频出，连忙捂住江霓裳的嘴，带着泪痕责怪她乱说话。
“呸呸呸，皇上一定能请到毒仙。”
“近年多地旱灾，百姓颗粒无收，皇上下令免了赋税后导致国库空虚，只怕……”
付不起毒仙的要价。
武照紧握她的手，恳求她不要胡思乱想，最伤身。“没关系，我有，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救回来。”
此事因她而起，江霓裳不过是因她才受了这份罪，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什么？你让汲斯年去请单宣？”了解来龙去脉的陈师惊呆了，这让鸡去给黄鼠狼拜年没区别。“别啊，皇上，他现在连毒仙的门都不敢进。”
听到单宣的名字都下意识往后退两步，生怕他回来一言不发地把映雪抢回去。想他堂堂铁面书生，竟被老丈人治住了，感觉好丢人。
“不是准女婿吗？”怎么比他还不堪，听起来好凄惨的样子。
陈师轻咳一声，尴尬回答：“准女婿的身份是他带着一帮人威逼利诱抢回来的，人是小照帮忙抢回来的。”
“你说，毒仙见到汲斯年会不会打他一顿？”
汲斯年摊手作无奈状，苦劝道：“皇上，除了破财之外，没别的办法了。”
而且他不能去，一去连带陈师也进不了门，人生怎么就如此艰难。
李霜河看了一眼哭个不停的梵儿，咬牙道：“朕开私库。”
说罢，命路子到私库拿出百两金子用红木盒装上，让他赶紧走，心疼得不行，天阑国两年的收入就这么没了。
“皇上，陈师肯定是骗毒仙进宫，还是得把武妃请过来。”
李霜河深知其中奥妙，连忙让凌儿去请，一物降一物这个道理还是很显而易见的，能把女儿从一个父亲手里明目张胆抢过来，可见颠倒是非黑白功力不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