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决定要回去那天，已是初秋，萧瑟秋风扫落叶，万物萧条。
行李已经收拾好，虽然起码很不方便，但白灵山还是今天所能给她最好的，粉红珍珠足够她做两条腰带。
白灵山与白桃亲自送他们出城门，六匹马上放好了干粮和水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他们舍不得离开。
武照可怜兮兮地拉着陈师的衣袖，企盼道：“陈师，我不想回去。”
众人异口同声：“我也不想。”
“要不，我们就在这生活吧。”
“好——”陈师猛然一惊，后背发凉，理智重新回归，斩断他们的幻想：“不行，我们在此逍遥快活，可柳文清和汲斯年还在天阑国，他们因我们才卷进此事，不能弃他们不顾。”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他可以不要荣华富贵，哪怕与她浪迹天涯也可以。但那些追随他们的兄弟，他必须为他们着想。
他们就这么逃了，苦的是他们，被斩首的也是他们，这些年付出了这么多，劳苦功高，绝不能让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他会良心不安。
武照低着头颓唐惆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我们回去，尽早了结，你要陪我再来一趟，我想和你看一次日出。”
“好，听你的。”
封浩歌与白灵山走上来，手里提着刚买好的几身衣裳，督促他们快去换。出门在外，穿得如此显眼可不好，光是陈师身上这趟衣裳就值几十两，不令人眼红才怪。
武照与小灵也换上了最普通的男儿装，粗布麻衣难掩天姿国色，只好戴上先前的人皮面具。
一一辞别后，翻身上马，只有陈师还在白灵山身边，作揖轻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国主留步。”
说罢，亦翻身上马狠心离开，再多逗留一会，他也害怕舍不得离开。
在这的生活无拘无束太过美好，他甚至不太相信自己是否还能接受天阑国官场的勾心斗角，并且全身心融入其中。
白灵山挥挥手告别：“有空过来玩，我留很多很多大闸蟹给你们。”
一路风餐露宿不必说，为的就是能在李霜河限定的日子赶回去，以免路子遭殃。
武照手里的水囊装了一条最漂亮的金鱼，火焰一般的鱼尾左右摇摆时绚烂如晚霞，格外好看，小昪一定会喜欢。
傍晚的村庄一如既往的热闹，谁也没空注意突如其来的旅客，毕竟在他们这地，借宿的旅客天天有，一点也不稀奇。
人潮涌动的时候，一行人不得不下马牵着往前走，直到村子尽头才在一处破落的屋子前停下，屋顶已经荒塌，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才过三个月，小昪也没什么亲戚，不该离开啊。带着疑惑，武照把水囊交给封浩歌后，与陈师进屋中，里边破败场景不堪入目，难以想象三个月前他们还在此处避过风。
武照移开一处断了的房梁木头时，露出里边用黑炭写的几个字，歪歪扭扭像蚂蚁爬，字迹已经不可辨认，模糊不清，再过些日子，恐怕会完全消失。
“陈师，你快过来。”
“依稀是个王字。”陈师认了半天，也只认出一个最简单的字，“我们在这耗也不是办法，出去问人吧。”
封浩歌把水囊还给她后，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现在只能找人问问了。”好在则村庄人多，七嘴八舌总有一个人知道内情吧。
正巧一位老大娘扛着锄头经过他们，还疑惑地看一了眼，转身往对面去了。
武照见状赶紧叫住：“大娘，大娘，你知道这家人哪去了么？”
大娘低着头快步往自家去，越叫走得越快。武照傻眼了，我就问个话而已，有这么可怕吗？
陈师拦住欲去追的封浩歌，“这种事还得历经江湖事的人出马，你常年在战场，难免煞气重，一般人不敢靠近。”
常坤领命走到街道对面敲了敲门，一直没人应，他拿出几两碎银子丢入家中，又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少妇小心翼翼地头来，“我们什么都不知，还请这位大哥放过我们。”
末了，她又刻意压低声音，悄悄道：“再过两家，有一个中年男子独居，他知道得比较清楚。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大哥谅解。”
说罢，拉上窗帘再也不肯出来了。
“他们无权无势，还能得罪什么人？”
王家？就是那家黑店么？他家位置，武照记得很清楚。但为今之计，还是要弄清来龙去脉再说，以免冤枉了好人也耽搁了时辰。
几人在不远处的茶馆喝茶等候，不多时看到一个络腮胡中年男子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往家里走，打开门的同时，武照携了小灵匆匆往楼下走。
常坤拦住很不放心要跟着去的封浩歌，笑道：“小照古灵精怪，对付这种人最有办法，我们只会连累她，还是在这静候佳音，顺便看着几匹马。”
正所谓流氓还得流氓治，一看这络腮胡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他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不会出错。
“你们是？”络腮胡一推开门，就看见两个小哥提着礼品站在门口笑得如花灿烂。
“我叫软儿，是小昪的远方亲戚，想来与你打听些事。”
络腮胡听得小昪两个字脸色大变，急急就要关门，小灵见状立即往前一步，甜笑着奉上手中礼品，明晃晃的金子差点亮瞎他的眼，露出贪婪的精光。
“这位大哥，我们也不是不识相的人，断然不会为难你，你就说些能说的吧。”武照配合笑道，收起了盒中几两金子。
络腮胡想了一会，“你们可不能逼迫我。”
“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加起来也不是你对手，哪敢造次。”
络腮胡看了看两人羸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倒，还是没能经受诱惑，放她们俩进来。
武照与小灵相视一笑，只要进了屋，说什么还能由得了你么？
小灵反手关门，见络腮胡一脸疑惑，便笑道：“大哥不怕外人看见么？”
络腮胡这才反应过来，充满感激地看了一眼小灵，倒了两杯水。“那么想知道什么？”
时间不多，武照也很直接。“小昪哪去了？”
“我只能告诉你们众所皆知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络腮胡话音刚落，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冰冰凉凉比冬天的寒冰更冷，小灵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了，你最好从实招来，如有半点虚言，担心你的小命。”
那络腮胡也是个硬汉子，愣是一句话都不说，把小灵急得够呛。
“割他一块肉。”武照冷静地处理局面，无论小昪发生什么，那么可怜的孩子不应该继续饱尝人世冷暖，更何况，她还欠着一条金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