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在皇城内被一伙仇人堵截,是么?”武照双手合十,闭眼微微俯首轻启红唇。
“朕已经责罚御林军。”李霜河面色沉重,声音低沉。好在路子去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堂堂御林军,皇宫就像菜市场,随便进出,这次是杀人,下次该轮到放火了吧?
别说人心惶惶,就连朕也感到不安。吹点迷魂烟,把朕从睡梦中抬走都不知道。
武照漠然道:“你责罚得再多也于事无补。”
他们要杀的人是陈师,也是她。王杨,你已经把自己逼到绝路,我绝不轻饶。
我娘怎么死的,我要让你亲自感受,连带陈师那份痛苦一齐奉还。
隔着半臂距离仍能感受武照的愤怒,李霜河一言不发牵着她的手离开敬佛堂。
全都死了,一个活口没留。武照听到仵作这么说时,立即用手帕捂住口鼻,伸手翻看嘴巴,牙齿缝内有藏毒药的痕迹,服毒而死,真够狠。
以阴柔著名的幻水宫刚好克制他们,打不过就选择死吗?真不知该叹一声有骨气,还是可怜他们太傻。
“小照,你怎知……”李霜河惊诧看着武照,她有太多秘密他无从知晓,只能从蛛丝马迹探知一二。
她捏起手帕的一角擦干手,洁白无瑕的手散出淡淡玫瑰香,抚上他脸颊,轻笑道:“陈师偶然提起,没想到是真的。”
也罢,就随她去吧,高兴就好。李霜河见她笑靥如花,心中所有怀疑猜测烟消云散。
“回禀圣上,这几个匪徒的身份已查明,是武林中有名的下三滥人,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是许多门派的通缉犯,死有余辜。”可惜连累了陈大人,邱天明摇头叹息,多好的清官就这么被耽误了。
既然如此,陈卿与他们有何关联?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仇人,反而人人都很喜欢他,是远近闻名的好人缘。
邱天明想了一会方才拱手回答:“近来官匪勾结严重,陈大人作为吏部尚书,整顿了不少地方,也得罪了不少人,怕是因此结仇而不自知。”
李霜河沉吟不语,轻拍梨花木椅扶手,似在考虑任命人选。
陈师身负重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尚书一职不能空缺。未雨绸缪,及早做准备为好,以免到时手忙脚乱,被某些小人钻了空子。
良久,他才召来路子拟旨。“由侍郎暂代尚书吧,他熟悉吏部章程,不需重新教导,短时间内能维护吏部正常运转。”
至于御林军,首领降职,负责当夜巡逻的士兵发配边关。不要怪他下手太狠,皇城理应是最安全的地方,先不要说闯入皇城,就是打斗声如此激烈,直到最后重伤倒地都不见御林军的影子。
如果当时是他被堵截呢?还会不会这么幸运有人搭救?想想都觉得后怕。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
傍晚时分,李霜河处置完御林军觉得有些乏了,嘱咐武照好生歇着,不要胡思乱想后,自己回养心殿睡了。
回到长生殿后武照坐立不安,恰好素和泽派人请她去一趟烟雨楼,确实需要散散心,武照也没多想,披上大氅就离开了。
陈师的眼睛还要再观察,武照悬着的心一刻也不能放下。他内心是很强大,但她还是会怕,怕他无法接受这局面。
天降横祸,一瞬间失去看花红柳绿,蝶舞蜂飞的能力,毫无征兆。
“盟主,你别多想,吉人自有天相,陈公子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文琴劝着盟主看开些,最起码陈公子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你说得对。”武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听说假装很快乐,就真的会变得快乐。
陈师还需要她,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如果陈师从此再也看不见了,你还愿意守在他身边吗?武照扪心自问,很快得到答案,展眉欢笑,既然如此,哪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可担忧。
“开业这么多年,我还从未到楼下与众人听曲,你陪我走走罢。”
武照一身男儿装,又戴上人皮面具,十足一个粉面少年,举手投足风流倜傥,美中不足的是她太瘦弱,怎么打扮也有一丝掩不去的女子气,但已经很像了,若不是从屋里出来,文琴都不敢认,昔余手艺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长安城内有特殊癖好的人明里暗里不少,武照的出现艳惊四座,男儿脸女子气征服不少人。
阴柔轻笑貌倾城,分花拂柳,沉鱼落雁。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
那双眼睛……是武照?王梓晨坐在角落里顺着众人目光看去,瞬间呆滞,连身体都僵硬了几分。
不能否认他来这里,确实是想见武照一面,但见到的此刻,已经忘了理由,忘了要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落座,饮茶,听曲。
动作如凤凰飞舞,竟比台上的舞姬还要好看。他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地盯着武照看,直到她在小草的提醒下,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王梓晨才尴尬地低头,继而正坐欣赏台上舞姬柳腰,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几句叫好声。
怎么身后的气息有点熟悉?武照猛然回头,看见连王红通通的脸,废话,他一路跑着过来的,没气喘吁吁就不错了。有人说烟雨楼里来了个漂亮少年,一听形容,他就知道是武照。
倒霉催的。我就想出来散散步,招谁惹谁了。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连王,万一穿帮了怎么办?思来想去只好当作没看见,低头不语。
“你来此地做什么?”
“听曲。”
问题和回答都很简单粗暴,示永思听了直翻白眼。然而,两人却一问一答乐此不疲,闷得他只好自作主张另寻一张桌子坐下,好巧不巧,正在王梓晨左侧。
“你是连王的属下,对么?”
“……”示永思无语至极,怎么都爱在烟雨楼里转悠。长安城太小了,小到转身就遇见。
他挑眉看一眼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两人,示意示永思往那边看,然后问道:“连王与武妃,关系一直很好么?”
“不,他们吵起来了。”示永思没好气地回答,连王耳朵一红一蹙眉,那就生气了,绝不会有错。
但因为对方是武照,可能他怜香惜玉,不好大声吼她。
等等,连王……怜香惜玉?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示永思清清嗓子,低声问道:“天下美人何其多,为何苦守着她不放。”
这一问,王梓晨沉默了。他低头默默把茶水换成烈酒,一饮而尽,一言难尽。
他何尝没有这样问过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回想当时往事,都问不出答案,反而越陷越深。
情这事,哪能由自己决定。王梓晨愁思叹息,兀自沉浸丝竹莺歌,不再搭理示永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