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河奖赏了王梓晨后以为尘埃落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路子告诉他,丞相请求觐见。
路子说完这话后,感觉皇上脸色急剧变化,哭笑不得又生气,格外精彩。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比幽怨地看着门口略有弯曲的背影:“唉,朕是倒了八辈子霉,他怎么就看不透呢!”
路子忍不住心中腹诽,他要是能猜得透,哪还能屡次三番来找你?掌权者的心思难猜,绕得人头晕。
“你们深城府的世界,我不大懂。”路子嘟哝道。
“什么?”
路子回头讪讪笑道:“我是说要不要请陈大人来当面对质比较好,把话说清楚了,免得日后再拿此事做文章。”
李霜河细细一想觉得有理,点头准许了。
“立冬已过,天气逐渐寒冷,丞相怎不在家里歇着,总是往朕这儿跑。”
李霜河这话,有多少是真的关怀?反正王杨只听出埋怨的味道,他拱手作揖道:“身为臣子,自当为皇上分忧,又岂敢有二心。”
“丞相还是咬着这事不放,一口咬定陈卿贪污腐败。可还有别的证据,朕不信一向清廉的陈卿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李霜河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又不缺钱花。”
有小照那个小妖精美名其曰娶亲的补贴,又有烟雨楼分账,整个朝廷最有钱的就是他了。
“皇上,铁证如山,已经不需要别的理由。”
李霜河的开门见山令他多多少少有点意外,他也略有慌神,原本准备周旋的说辞也咽下准备烂在肚子里。
李霜河坐在香案后的紫檀木椅上,中午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温暖地氤氲了他的脸,两人的沉默随着路子推门而被打破。
皇上,陈大人已至。
他稍微摆摆手,让路子请他进来。陈师白皙的脸庞带着柔柔笑意,王杨见状在心底冷哼一声,待会让你哭着走出去。
该来的人都来了,李霜河也不再含糊其辞,挑开了说:“前几年天灾不断,朕又下令减轻赋税,导致国库亏空。”
这事怎能明说?有多少人对他这把龙椅虎视眈眈,一旦此事传出,纷争再免不了。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势必展开大战,群雄逐鹿,生灵涂炭。
那打仗的军资哪儿来?噌一下,王杨脑中似有钟声激荡,他忽然想明白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低头不语。
李霜河仰天长叹:“丞相,你坏了朕的大事。”
朕还没降罪,你就不要这么不识抬举了。现在天下都知陈师私吞灾款,民怨沸腾,他已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以为陈师这么聪明能做到天衣无缝,没想到漏洞百出让户部抓住把柄。唉,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是自己误以为罢了。
李霜河心中滋味复杂,一方面他生气陈师办事不力,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他收拾,另一方面又欣喜他的不完美,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两者权衡之下,他才选择原谅陈师,否则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让他升起警惕之心,也让陈师在他心中拉入边缘角落不得重用。
与其说是对官员的清查,倒不如说是对陈师能力范围的一种考验。
王杨红了一张老脸,臊得慌,随便找个借口灰溜溜离开,看得他这样,陈师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走路都想笑出声。
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实话,朕都快被他烦死了。”
终于解脱了,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像身处梦魇,最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个小官员,他还可以无视,可那是百官之长啊,无法忽视的位置。
武照闻言也跟着乐了,桌上一碟五彩葡萄放出异样光彩,在日照下尤其明显,他静静地看着武照吃得欢腾,等着她开口解释。
“皇上也想吃吗?”武照装作看不懂,把淡绿色牡丹碟推到李霜河跟前,笑呵呵道:“这是表哥托人送来的,据说是漪澜国最珍贵的葡萄,可甜了,皇上尝尝看。”
说罢,她剥了一颗放在他唇边,清甜无渣,入口即化,香甜得让他忘了先前的狐疑。笑道:“他倒是疼你,这五彩葡萄少说也要三两金子才换得一串,还供不应求,十分难得。”
武照登即柳眉倒竖,怒道:“他拿了烟雨楼的钱来买,还说是送给我,生气!”
李霜河爽朗大笑,有头脑,居然敢欺负到小照头上来,不错不错。
“不许笑,皇上让漪澜国多进贡一些五彩葡萄好不好,真好吃。”
李霜河连连点头,笑说了一句贪吃。充满宠溺的眼神融化了语非的心,她站在窗户旁转身悄然离去。
“朕近日忙得焦头烂额,许久没来看你,有没有怨恨朕?”李霜河搂她入怀,阳光落在他脸上,舒心不已。
好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不怨,不怨。皇上国事繁忙,日夜操劳,要多注意身体。”
“朕呐,一刻也停不得。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武照顺势从他怀中离开,坐在一旁挺直脊背,正色道:“皇上说的可是为表哥官复原职?”
李霜河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武照露出如狐狸般狡黠笑容:“我在灾区的不远处以皇上的名义盖了一座寺庙,请了高僧,接下来就看皇上啦。”
李霜河起初愣了一会,后而恍然大悟,摸了摸武照的头,大喜:“此计甚妙,小照是朕的福宝。”
“对陈师的事,你总是这么上心。”他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吃醋而已,从未见武照对他有这么用心。
武照一副天真作派,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老大不小了,还没成家,我可担心了,多挣点钱,娶个漂亮夫人,少跟师兄混。”
“哈哈,只怕是他不要。”李霜河拍腿大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也对,陈师已过而立之年,却不见他有任何成亲的迹象,平日里的君臣宴对舞姬歌姬也从不多看一眼。
偶尔盯了一些官员的女儿夫人看,也是为了研究衣裳纹样。关于这点,李霜河一直认为他是走火入魔了。
朕可听说了,每当他要上朝的时候,陈府总是围堵一层又一层的小姑娘,搞得他只能从后门狼狈逃窜。
“他心高气傲,要求很高很高,寻常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
凌儿闻言扑哧笑了,忍都忍不住,这是光明正大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好不要脸。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会不会是——断袖之癖?”
武照猖狂大笑,根本停不下来,笑出眼泪摆摆手,“不……不会的,他很正常。”
“你怎知?”
“因为他对身边人没动歪心思。”
李霜河点点头表示明白,汲斯年长得也不错,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事,应该没有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
(汲斯年揉揉鼻子:谁在诅咒我?不要命了,我可是铁面书生!)
(陈师揉揉鼻子:定然是小照想我,毕竟我长得那么帅。)
武照以皇上的名义盖了一座寺庙,又请了高僧为不幸之人超度,并非是陈师私吞灾款,而是经由皇上授意,并且保证赈灾不会断,会保证大家回到正常生活,民怨才得以平息。
鸿轩国虽然不是很富有,但现在纳为天阑国版图,得来不少战利品,初冬已至,连续干燥了两个月,应付此次灾情,足以足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