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见武照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雪白的脖子上一圈醒目的淤痕显得格外狰狞。
“小照?小照?”李霜河连声呼唤,急切的红了眼眶。朕好不容易才请了毒仙把你救活,怎么就如此想不开。
武照睁开朦胧双眼,一看到李霜河就扑倒他怀里失声痛哭,惹得李霜河痛心不已,连忙问她出了何事。
袖子胡乱一抹,泪水止住却哽咽道:“皇后如此容不得我,我还是死了罢,为何要把我救活?还要经受她不知何时来的刁难。”
“不会的,朕已经将她囚禁在青鸾殿。”李霜河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却被她扭头甩开,嗔怒道:“皇上不心疼我罢了,又何须找借口。”
李霜河慌忙解释,话还没说出口,被武照强势打断:“她那样诡计多端的人,虽囚禁在青鸾殿,又能奈她何?指不定一道懿旨,又把我叫去青鸾殿受苦。”
武照低头屈膝掩面呜呜哭泣,李霜河左右为难,一边是朝廷关系利益网,一边是自己说要护她终生的女人,两难抉择进退不得,他的沉默,却像一盆凉水泼在武照心上。
她不止一次地想幸好最终的选择是陈师,她想要的那份完全纯粹的爱,也只有陈师能给得起。
哭了许久得不到回应,眼泪都哭干了,武照忽而起身爬到桌上,白绫还未解下,高高地挂在房梁上。
她把头伸进去,踢倒小椅子时,李霜河才反应过来,连忙救人,把她抱下来后,她埋在他怀中哭泣请求。
“皇上,你饶了我罢,我过不了这胆战心惊的日子。”
这一来二去,李霜河见她一心寻死,心下一急,也顾不得颜面了,承诺道:“朕会给你讨个公道,错的又不是你,为何要自缢?”
武照没再说话,只是呜呜地哭,倒是一旁的小草跪下磕头道:“皇上,娘娘时常说您的宠爱像是一份毒药,她宁愿不要。”
武照扭头呵斥:“多嘴!”
小草磕头匍匐在地上:“娘娘,奴婢只是替您感到不值,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一次又一次,怎吃得消。”
李霜河听了这番话,心里真不是滋味,再看她娥眉颦翠黛,粉脸堕珍珠。愈发揪心,再细想皇后的针对,难保又出什么差错,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再想起自己要处处讨好王杨,从登基以来就如此,有时都分不清到底谁是皇帝,他也苦闷,却无从下手。此次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除去王梓涵,王杨伤筋动骨,精力必定不如从前。
一瞬间转过许多思绪,定了主意,他长舒一口气,“朕绝不负你。”
为武照盖好薄被后,他转身迫不及待离开。小草起身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借此看向李霜河匆匆离去的背影,疑惑道:“怎么转变的如此快,真是不可思议。”
“有何不解?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原因,而我只是个借口罢了,代替他受人指责唾骂。”武照轻笑道,祸国殃民就祸国殃民吧,反正她也不在意。
这江山我不要,人,我也不要。只想每天早上醒来,看见我爱的人躺在身边。
丞相府开始走下坡路,这只是个导火索,李霜河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气才是炸药,所有的信任与宠幸,都不过是他牵制前朝的假象,想明白了,也就不在乎了。
小双子从司药司拿来化瘀血的药,小草拿着棉花轻手轻脚地往她脖子上擦了一圈,疼是不怎么疼,就是有点难看。
“小草,会留下痕迹吗?”
“娘娘放心,这活血化瘀膏是最好的,勤点擦。”
她舒了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让她怎么做人?
小双子刚想离开,没想到她转身就嗔怪生气道:“你们两个,真的差点把我勒死。”
小双子讪讪地笑:“做戏要做全套嘛。”说罢,以遛酥果为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哼,酥果才不需要你遛,小心被它一脚踢开。
皇后被废的消息传遍天下,众人议论纷纷,无一不是猜测与武妃有关。后来,正版从宫里流出后,再加上圣旨上极其隐晦的说法,舆论纷纷导向武照,这是她刚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丞相府始终大门紧闭,负责采买的奴仆也都夹紧尾巴做人,灰溜溜来灰溜溜离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宠全家遭罪。
王杨的脸都被这个女儿丢尽了,民众朝臣最多也只能感叹一句晚节不保,再多的,他们这群外人也说不清楚。
一纸家书传到边关,王梓晨吓得两腿一软,摊在椅子上呆滞,涵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再爱也不能如此自私啊!在战场上从未流露一丝恐惧神情的王梓晨在此刻竟然手抖,默默地把家书放在蜡烛上烧毁,他无法想象父亲一个人怎么忍受这种屈辱。
再三思虑下,他也只能以书信寄安慰。往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办,但涵儿还是要救出来的。听说冷宫凄楚,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在家中从未受过一点委屈,怎受得了这苦。
王梓晨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无牵挂。
“此生不复相见。”来冷宫看她时,她嘴里始终念叨着,反反复复。
一双洁白的无忧履踏在王梓涵眼前,沾了些许灰尘。王梓涵抬头一看,来者正是武照,脖子上的那圈淤痕令她思来想去也不明。
见她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武照呵呵轻笑喃喃道:“你知道你很漂亮吗?”
来自仇敌的亲口承认,她该高兴吗?换作谁都该高兴吧?王梓涵唇角泛起一些苦笑,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比武照有女人味,比她更妖娆,他就是不爱。
“你要不是丞相之女,他又怎肯娶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肯真真切切面对,心存侥幸罢了。
她以为,他终有一天能爱上她,只要武照死了,他的心里就会留出一块空缺让她来填补。
听说冷宫生活凄苦,这儿有些糕点,凌儿托我送来,你尝尝吧。放心,我没下毒。
武照从小莓手里接过竹盒放在残破的桌上,现在要杀王梓涵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苦浪费毒药。
王梓涵懒懒地应了一声:“她是个忠心的奴婢,代我谢谢她罢。”
“是啊,她一直都很忠心。”武照感叹一声,从服侍紫瞳开始,便与冰儿情同姐妹一同照看她,如今冰儿已去,她也不想让凌儿再提心吊胆,蛰伏在任何人身边。
她微微一笑,靠近王梓涵在她耳边呢喃道:“现在才刚开始呢,别害怕,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丞相府是怎么倒下的,你爹是怎么死的。”
“血债血偿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当年你们怎么残害我武家,现在就怎么还回来。”
说罢,她与小莓转身走出这座阴冷的宫殿。
之后再挑拨李霜河与王杨的关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李霜河一直念在两朝元老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每次都要以自己为诱饵伤害才能成事吗?万万不能这么傻。
念旧的人,总有这么一点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