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里万花齐放,经过漫长的冬季,酥糕简直是憋坏了,整日欢脱地蹦跳,管都管不住。
酥果躺在地上晒太阳,时不时瞥一眼坐在长椅上绣花的武照,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金丝红丝纠缠捻成线,于她手中哼着小曲上下飞舞,一只蝴蝶悠然落在她牡丹花钗上,她抬起头来看着蝴蝶振翅离去,莞尔一笑,余光瞥见李霜河站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李霜河迈着悠闲的步伐而来,坐在身边盯了她手中的绣花棚看,狐疑道:“这两只鸭子颜色怎样这么鲜艳?”
武照忿忿不平,把绣花棚放在腿上,扭头一本正经严肃道:“这是鸳鸯!鸳鸯!”
李霜河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抬头就看见武照怒意十足瞪他,连忙举手求饶:“鸳鸯就鸳鸯嘛。”
这还差不多。李霜河坐在她身边一直忍不住笑,气哭。她看了看已经差不多绣好的鸳鸯戏水图,举过头顶让阳光照得透亮,是鸳鸯没错呀。
鸳儿刚巧奉茶而来,眼珠转转逮住她问:“鸳儿,你看我绣的鸭子像不像?”
鸳儿起身拿过绣花棚,很认真地点头:“娘娘的女工愈发好了,就是颜色有点不对。”
李霜河闻言哈哈大笑,你看,我就说吧。武照愈发觉得气苦,把绣花棚一把抢回来收到怀中,把鸳儿赶走后,瞪着李霜河,不想理你。
李霜河咯噔一下,摇摇手连忙认错,朕不是故意嫌弃的,还指望着是绣给朕的。只要是小照绣的,管它是鸳鸯还是鸭子,他照单全收。
“那说好了不许嫌弃。”武照欢喜地拿出绣花棚,她一个现代人,有模有样绣出来就不错了。
李霜河唇边泛起柔和的微笑,搂着她的肩膀看阳光正好,春暖花开,身旁的酥果睡得香甜,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皇后娘娘……”小敏担忧地看着一言不发,面色沉重的王梓涵,她站在门口冷了心。
他竟如此疼爱她,会不会有一天,只要武照撒个娇,她这皇后的位置也是她的了?王梓涵越想越惊恐,越想越觉得这个女人不能留。
感情没有没关系,但地位绝不能被动摇。
王梓涵拂袖而去。
小敏紧跟其后,见她脸色阴沉可怕,愈发不敢出声,低头小心翼翼地回到青鸾殿。
皇上对武照的信任已到达顶峰,上次那样与人私通的怀疑,她一两句话就能消解,除了让她彻底消失,别无他法。
小敏扶着她起身到书房去了,不多时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里吩咐:“务必让人拿给丞相,不许有误。”
“是,娘娘。”小敏除了答应,别无出路,她小心翼翼地收入袖子里。刚一转身,就看到凌儿笑吟吟站在不远处。
此等叛主之人怎能委以重任?这是皇后的原话,因此小敏对她也是很防备的。凌儿的事,她偶尔也能从皇后那里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实情,虽然情有可原,但叛主是绝对不可原谅。
“我知皇后对我的忠心有些怀疑,但我当时也只是为了将功赎罪,如果不主动说出来,我也一同死了。”凌儿提着裙摆款款走上最后几层台阶,愁容满面。
小敏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但她还是决定不与她过多亲近,以免被皇后看到连自己也被疏远,去做一些又苦又累的杂活。
“唉!”凌儿长叹一声,默默地低头后退几步,倒让小敏觉得很不是滋味,但是想起娘娘的嘱咐,狠下心转身离去。
凌儿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露出一个窃笑,小敏,你还是嫩了些。
“不需担心。”
夜晚,凌儿来到长生殿时,武照正与南云下棋,她慢悠悠的声音很笃定,既然如此,凌儿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王梓涵收到一封家书,看完后被握成团,掷地有声。小敏怯懦地走过来,递上一杯茶:“娘娘消消气。”
王梓涵接过茶喝了一口:“你是本宫的陪嫁丫头,素来忠心耿耿,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深宫鸠杀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暴露,她原本是打算请父亲让魔云兄弟出手,无声无息灭了武照。却意外得知魔云兄弟已死,剩下那几个高手也离开了,不知所踪。
狐狸面具被盗,这一切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她深深地担忧父亲的安危,虽然在信中一再安慰,可也掩盖不了这事实。
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可做的事太多太多,谁还在暗中调查这一切?当年的防范措施做得可谓是天衣无缝,除了……被救出的那个幼小孩童。
同样的,她也叫武照。想到这里,王梓涵腾地站起,吩咐人调查武照的背景。
对啊,有汲斯年在。她得知的,与王杨得知的一模一样,怀疑却不断,这种种巧合都指向了武照。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主仆二人停止对话,凌儿的声音清脆悦耳:“娘娘,皇上赏了些柑橘。”
王梓涵盖上青花瓷茶杯,放在旁边桌子上,好整以暇道:“进来。”
凌儿端着一碟油亮的柑橘进了屋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莲花瓣白瓷碟奉上,口中称道:“此是耀尧国进贡而来的美人柑橘,清甜可口,是稀有物。”
小敏呈上放在桌上,王梓涵斜睨她一眼:“起来吧。”
凌儿起身后,见她还颇有些姿色,王梓涵心中不爽,语气又重了几分:“武妃那儿可有?”
“有,许贵妃和江贵妃那儿也一样不少,只是娘娘的要多一些。”凌儿低头回答,小心翼翼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个叛徒。
“既然如此,本宫素来听闻武妃爱吃,留下两个浅尝,其余的送去长生殿罢。”说完,王梓涵瞥了一眼小敏,不着痕迹点点头。小敏立即心领神会,随意留下两个,唤来其他宫女送去,也遣退了凌儿。
王梓涵拿起美人柑橘仔细观赏一番,橙黄的橘子皮密布小点,如露珠般透亮好看,细细闻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传来,她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后,亲手剥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敏掏出一包粉末,接过王梓涵的金指甲轻轻挑了一点,洒在橘子上,立即化成水曼延,王梓涵不敢多吃,咬了一半后立即吩咐小敏传司药司所有医师,一点也耽搁不得。
小敏照做不误,凌儿,对不起了。
那头,武照没好气地看着桌上摆着的柑橘:“我不是不要了吗?谁说清甜可口的,害我一大口咬下去,牙齿都酸掉了。”
小草窃笑不已,当时五官都扭在一起,看样子真是酸得厉害。还不是怪你自己贪心,一咬就是一大口。
不吃又不太好,她与王梓涵的矛盾会进一步爆发,现在要事在身,还不是时候。
武照嘟哝着剥开橘子,不顾水分多多,塞进嘴里,闭着眼睛等着酸掉牙,却出乎意料的甜,忍不住又多吃了几个。
小草戏谑地看她,只说了一句当心吃多了腹泻时,忽然见她捂着肚子,满头大汗跪在地上打滚,小草捂住嘴,这不是腹泻的征兆,随着她的呼唤,长生殿刹那间灯火通明。
小双子飞奔着去司药司,得知全去了青鸾殿时,急得直跺脚,却也没奈何回到长生殿众人急成一团,命了宫女请皇上,却见武照咚一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断断续续。
管他什么宫规,人活着挺过这一关最要紧。南云飞奔去太医院找宋茗,不顾他正在沐浴,闯进去丢一件衣服盖在身上,呵斥他穿上,转身去隔壁房间拿了药箱握着他手腕拖着就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期间,宋茗竟来不及尖叫一声,跟着南云跑,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刺得生疼。路上了解情况后,比她还急,要是到时候救不活,还是太医院遭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