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忙不迭问他有什么主意，陈师无语凝噎，隔了好久才问她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他们都喝醉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师耳朵都是红通通的，像天边的火烧云。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武照，哪怕是余光。
“记得，怎么了？”
“我……那个……最近天气不错。”请原谅他真的说不出口，恨不得就此消失不见，回到过去扇自己两耳光也可。
武照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没好气地道：“我知道最近天气不错，热得炸裂。有什么事快说，不许婆婆妈妈。”
陈师的腰弯得更低了，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武照一生气，就匍匐在地使劲认错。他咬牙切齿，鼓足勇气，磕磕绊绊地说：“你……那个……那梦啊……是真的。”
“什么梦是真的，什么意……”武照突然意识到什么，瞠目结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捂住嘴惊得无以复加，指着陈师连连后退几步，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简直不可置信。
“你……你个禽兽！你……个受！你混蛋！”眼泪也不知为何无言落下，她的所有全线崩塌，毫无意识。
陈师走上前想要安慰她，冷不防被她一把推到花丛中，也不敢反抗，可怜兮兮又内疚，其实他真的摔得很痛。
他最怕女人哭。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是好，木讷地走到身边，又是一顿胖揍，丝毫不敢反抗，任打任骂。
武照累了，颓然坐在花丛中一言不发。陈师急了，她要是哭闹，要是想发泄，那他还感觉得到她的情绪，若是沉默了，他就真的害怕了。
也不敢大动作，拽了拽衣袖，却被她毫不犹豫甩开，如此往复几次，陈师也沉默了，他真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她甚至不愿意听他说话，他还能做什么。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武照呜咽地哭，半晌抬起头来说出这绝情的话，有几分是赌气，是罚他没继续哄，奈何男人都是直肠子，看不懂这么多弯弯道道。
陈师想像以前那样去抚摸她秀发，听闻这句话，在半空的手默默落下，他鼻子一酸，泫然欲泣，却硬生生忍住，不要让她看到他最脆弱，最痛苦的样子。“我知道了，对不起。”
伤我最深的人，偏得我心。
他默然打开房门，一瘸一拐离开。武照止不住轻声哭泣，满脸泪痕，好像所有的压力都一齐涌上来，压得她透不过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却揪着疼，嚎啕大哭企盼他能听见，可惜他没有回头。好想说一声别走，可她说不出口。
颓然趴在地上不管不顾，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这份本就脆弱的感情。
屋外寂静无比，连陈师踉踉跄跄离开都没人知道。长生殿太大了，大到可以随便一走，就再也寻不回来。
似有一种默契，只要他们在，周围人通通人间蒸发。都在自发地拼了命地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绝不让那渣皇帝抢了盟主当娘子。
入夜，南云终于良心发现，盟主好像还没从花芽房出来，该不会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吧？那也要吃饭！
于是，她叩了叩花芽房的门，没有回应。唤了一声之后推开，发觉只有武照孤零零地坐在花丛中，看着某一处发呆。
“娘娘，该用晚膳了。”南云四处搜寻一番，也不见陈公子，又不好意思多问，扶起武照往天香轩走去。
“刚才皇上派了个小太监来问，我给打发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真要去吗？不行，陈公子答应，她都不答应，怎么能让那混蛋如此欺负娘娘。
武照长叹一声，把这事暂时撇开。就算没有这事，她也仍然不会承欢，心里眼神都可以骗人，唯独身体不会，她做不到。不能这么脆弱的倒下。
她沉默地用膳，心有万千难解事，吃什么没味道。广袖被风吹起，摇摇晃晃不经意落在菜上，她更没了胃口，干脆放下筷子，换去脏衣交给小梅拿去清洗。
忽然福至心田，灵机一动：“把那个与我相似的宫女叫来。”
不多时，那个满面愁容的卑贱女子被带来，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等武照开口，就跪在地上磕头拼命求饶，怯懦得让人心碎。
“别害怕，你没犯错。只是，我想给你一条路走。”她微笑着说道，眼里分明是风起云涌，面上却波澜不惊。
那婢女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她，见她温和纯良，心中也渐渐卸下防备。
片刻后，武照沐浴完毕，换上宫装坐上轿子去了。一左一右两个宫女紧随在侧，送她进养心殿后，方才松一口气。
南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个宫女万福回答：“奴婢名唤语非，还请姐姐多多指教。”
南云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样子，严肃吩咐：“你且起来，务必小心行事，若事成，娘娘亏待不了你，不该问的别问。”
语非怯懦地点点头表示知道，她素来胆小，能答应这样的事，是真的鼓足了勇气，也受够了洗衣房里无休止的打骂排挤，将来不论是留在武妃身边做个宫女，还是幸运的做个才人，都比那儿好，她都知足了。
屋内精致的檀木桌上摆了好菜好酒，李霜河目眩迷离，动情地抚上武照柔嫩的脸颊：“你真美。”
武照羞怯低头，频频敬酒，李霜河来者不拒，含笑问道：“你这是要打算把朕灌醉。”
“呀，皇上猜对了。就陪我醉一回嘛，皇上最好了。”
李霜河受不住她娇声娇气的甜蜜话语，又连饮几杯。醉得迷迷糊糊就要抱她往床上去，武照一个转身笑着脱离他怀抱，站在他不远处褪下外衣，露出雪白得晶莹的肌肤，坏笑着蒙上面纱：“跳个舞给皇上看好不好？”
李霜河已经被她诱惑得神志不清，再加上酒的缘故，连连点头。
她柔软的身段此起彼伏，肚皮舞是怎样的，她便是怎样的。李霜河看得血气上涌，脸色绯红，趁此机会，武照又与他相陪相笑，直到他无力趴在桌上。
武照冷冷地看李霜河的身子倒下去，唤一声南云。不多时，语非一身大红宫装扶起李霜河，任由他爱怜地疼惜着。
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只要可以不回到洗衣房，她愿意成为武妃的替代品，只要活着就好。
语非藏起那双斑驳肿胀的手，忍着身体上鞭痕旧伤被压制的痛苦，终于等到了天色蒙蒙亮。
她轻轻地拿开李霜河的手，悄然走出门去，一顶玲珑轿等在屋外。
所有人都在昨晚被李霜河打发走了，此时只剩南云伴随着她回到长生殿。
与此同时，李霜河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武照还没来得及装入睡，只好也以同样迷蒙的眼神看他。
“朕该上朝了。”说罢，蜻蜓点水似地一吻，几个宫女准时出现。
武照欲起身为他穿龙袍，却被阻止了，他温柔道：“你多睡一会，让她们来即可。”
她不依不饶拉着他衣袖，一副贪恋温存的神态，娇媚道：“皇上今天不上朝了嘛，就一次。”
他亦充满温情爱怜地飞快刮了她鼻子：“不成不成，今日漪澜国王子来朝，不可不见。”
另一个人也要开始他璀璨的人生了啊，真好。李霜河离开后，武照终于安心，折腾了一晚上，确实也累了，不多时便陷入沉睡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