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头一次见人能哭成这样。
陈师闻言立即抬起红肿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许青儿：“我喝多了吗？”
“嗯，你喝得的确够多。”许青儿很直接点头，满地狼藉。她也是忙于照料武照，才没有时间顾及陈师。
一方面，她要应付宫里大小琐事。另一方面，得帮着武照请医师，方爷不知哪去了，其他人又害怕会横生枝节，只好连忙扯袁贤过去，到现在才想起陈师。
许青儿蹲下，坚决的眼神不似作假。“我没有骗你，她是真的还活着，我把她救下来了，现在带你去看看，动作快点，我可没有多少时间。”
陈师简直不敢相信，愣愣地看许青儿，或许是身在其中，陈师比旁人更加难以接受这跌宕起伏的剧情，他花费了多少时间才勉强接受武照已死去的事实。
但路子不马虎，在短暂的愣神后，扶起陈师：“走吧。”
许青儿：“哎，你走开，回宫里去，武照应该不想看到任何有关李霜河的人，你别去刺激她。”
见陈师立即唤来孙犁驾马车，路子急了眼，他也很关心武照的好吗？凭什么把他赶走！
路子努力地试图交涉：“这又不是我的错，讲点道理好吗？”
“你见过哪个女人讲道理？回去之后，千万别让皇上找我，江霓裳很有空，找她好了。”
说罢，坐上马车去了。两匹黑马飞快地跑在道路上，尘土飞扬。
路子无奈何，却也不敢回家，连忙回宫拖住李霜河。
该死，许青儿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那他今晚还可以回家吗？
再平常不过的马车上，陈师紧张得不行，与许青儿百般确认。“你真的没骗我？”
许青儿放下帘子，马车内立即昏暗无光。幸好有孙犁在，不然路子驾车实在太惹眼，一不留神就会暴露。
陈师一直等不到回答，推了她一把，急道：“你快告诉我。”
“你居然推我，我可是女孩子啊！”许青儿果断离他远一点，真没良心。
陈师急忙道歉，他是真的很想快点知道小照的情况，原本他以为要失去的人，还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他。
果真是只有失去一次，才会倍感珍惜。
“我真的没有骗你，别再问了。”许青儿再三保证，她亲自救的人难道还会有错吗？虽然其中有些波折。“她的状况可能不是很好。”
只要她还活着，这些都是小事，陈师都没在怕的。“就是她从此昏迷不醒，我也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许青儿咯咯一笑：“……这倒不至于，不过听了真感动。”
“她的小腿骨断了，估计这辈子都不能再走路了。”
这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所幸她还能记得所有关心她的人，还能看见明媚漂亮的阳光烟火，莺****长。
“她应该很难接受吧。”她是个那么要强的人，该如何让她接受，还是个难题。
“嗯，她现在还没有醒。我想，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好一些，毕竟还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
陈师阖上眼不再搭腔，小照，不管你变得怎样不堪，别害怕，至少还有我。
雨过天晴后，傍晚的残阳血红一片。凉王府内，李迹急匆匆走进门，看着来来往往的医师，心中害怕更甚。
快步走入里屋，关切问道：“云河，你怎么受伤了？”
“爹，我没事。不知道谁在陈府墙上装了机关，我一时没注意。”李云河很不开心，他就是奉了父命前去探望陈师，没想到人没见着，自己却慌忙逃跑。
“不会敲门？”李迹愣愣地问，他教出来的孩子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吗？
“我当然有，没人开门，我不就想着翻墙进去看看吗？就变成这样了。”
他也是倒霉！明明听见里面有声音，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看，想一探究竟，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马车走过花红柳露，走过日落，几天过后，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农院里。陈师不等许青儿开口，迫不及待跳下马车，像旋风荡入里屋。
开门的童子愣是没看清来者何人，却看见许青儿施施然而来，放宽心不再追究，重新关上木门。
童子引陈师进房门时，武照还在昏睡。长长的睫毛垂下，阳光透过，她的皮肤近乎透明，惨白得可怕，却意外的晶亮纯洁。
这已经比他想象的好很多，他知足了。
陈师颤抖地走近床榻，握着她露在外头冰凉的手，跪在床边轻轻抽泣，你还活着。
“医师说她恢复得不错，大概在这几天苏醒。”童子轻轻地说，不敢私自打扰了陈公子。
“那我先回去。”许青儿一席白色宫装渐渐消失在农院里。
童子也知趣地离开了，房里只剩下陈师喜极而泣的声音。
再过两天，武照如时醒来，看到陈师趴在床边的桌子上睡了，午后阳光洒在他脸上，黑衣遮挡不住温暖秀气，清澈干净。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她不忍，小心翼翼地缩回来。这是哪儿？武照环顾一周，她昏迷了很久吗？天堂应该不长这样。
武照打算起身看看，发现双腿不听使唤，一个不慎跌落床底，陈师惊醒后连忙把她抱起，“你想去哪儿？”
武照没有回答，只愣愣地看他，眼里渐渐流露恐惧，无言落下两行清泪，半晌方问道：“我的腿……怎么了？”
陈师甚至不敢接触她的眼神，低头久久不敢言。
“我的腿怎么了，你说啊！你说啊！”武照激动地扯着陈师，我不要变成瘸子，我不要变成一个废物！
陈师搂住她，任由她推攘打骂也不松手，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慢慢道：“你的腿，废了。”
武照埋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她活着还有什么用？为什么要让她活下来。
陈师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此刻受罪的是他。
“方爷呢？我要方爷！”她抬起朦胧泪眼，不停哽咽。只要有方爷，一定能治好。
“听话，别激动，他很快就到了。”陈师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鬼知道方爷跑哪去了，人海茫茫，他往哪里找去？
而后，偌大的武府飞下一只鸽子，咕咕咕地叫唤。
芳华经过院子，这鸽子倒也不怕生人，任由芳华逮住。“小雪快过来，今晚有烤乳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