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河静静地躺在床上沉思，一点也不想看身旁的女人，只想让她赶紧滚。
紫瞳血红的双唇微启：“皇上累了吗？”
“嗯，有些。”李霜河慵懒的声音仿佛真的疲倦，翻了个身背对紫瞳。
“皇上认为妾这次表现得如何？”紫瞳轻笑道，她要有能够直接陪伴他批阅奏折，了解世间大事。
就像武照之前那样，能够随便出入明政殿和书房。
“还不错。”李霜河淡淡地回答，他白天处理朝政已经够累了。好不容易趁病多休息一会，怎么又提起这些事？
如此主动问起，必有猫腻。
紫瞳并未听出他话语里的不耐烦，补充道：“既能保住陈师不受此事牵连，又能防止他胡来，将来还做你的好臣子。”
李霜河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总感觉自己做错什么，但是哪儿呢？他又说不出来，心里很别扭，匆匆忙忙，少了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好疲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紫瞳冷笑，没有了武照，她照样可以帮助陈师完成大业。李霜河已经一步步被她掌控，她要他完全依赖！
一辆木制刻梅暗红马车从远处飞驰而来，站在门口的汲斯年抬起眼眸望了一眼，便又垂下了，担忧地看着大门紧闭的陈府。
柳文清从马车下来，走到汲斯年身边，两人四目相对，竟然连互相安慰的心思也无。
“陈师不会善罢甘休的。”蓦地，柳文清突然说到，敲了半天门，只有一个奴仆告诉他们，陈师不见客。
谁都不见。已经好几天了，从奴仆的神色来看，陈师就算好也好不到哪去。
几只小鸟在墙头的树枝上悠闲地叫唤，穿透青天。汲斯年隔了很久才回答：“我知道，这仇结得大了。”
李霜河这事做得太过分了，理智上算是情有可原，能理解。可人呐，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感情主宰，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弥补，他绝不原谅他。
汲斯年尚且如此，更别说陈师，生不如死都不足以形容他看到武照尸体的那一刻。
“我们已经将此事控制住，但是时间一长，难免会露陷。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人代替武照。”
汲斯年翻翻白眼，他当然知道了，不然一大早等在这就为了吃闭门羹？
“还要尽量阻止他做傻事，务必以大局为重。”柳文清突然觉得自己责任很重啊，陈师现在很不可控，这要有个万一，全部玩完。
这个时候，李霜河一死，天下大乱，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
汲斯年砰砰砰地敲门，负责守门的仆人满脸无奈，再次再次重复一句话：“陈公子今天不见客。”
“看我的！”
汲斯年看着柳文清直接冲过来把仆人推开，懵了，这么粗鲁？啧啧，人生头一遭。
“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柳文清扯着汲斯年的衣袖，拖着进门。
汲斯年撇撇嘴，他们又不是做贼，手忙脚乱作甚？
而后，他们看到了异常冷静，在茶香居里沏茶的陈师，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陈师看到他们也不出奇，说是不见客，并不包括他们，没有看见他们翻墙进来，还真是有点小失望。
汲斯年和柳文清均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陈师现在不应该是嚎啕大哭吗？或者拿着剑准备去找李霜河拼命也行，总之，能做点正常事吗？
他越冷静，他们就越害怕，太反常了。
陈师也不招呼他们，拿出两个茶杯摆在茶盘另一端，温杯，倒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也看不出悲伤的样子。
两人见状盘腿而坐，看着眼前的紫砂杯，面面相觑不敢拿，谁知道陈师是不是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好害怕。
“我没下毒。”
橙黄茶汤映出两人悻悻的笑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陈师。
“你实在太冷静了，我们都有点惊悚。”汲斯年饮了一口温茶，放下茶杯后慢悠悠地继续说：“刚才我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劝你，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陈师重重地哼一声：“就这么杀了他？不可能，这太便宜他了。我跟他，没完。”
柳文清附和点头，这才算正常反应嘛。
陈师突然笑了，笑意如冬日冉冉升起的太阳一样温暖。“我的心里倒是很平静，总觉得她还没走。”
汲斯年稳住颤抖的茶杯，陈师是得失心疯了吗？他们需要给他请医师吗？
柳文清无视他求助的眼神，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一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对吗？”
陈师没有回答，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她还没死，还没有！
可是，她的尸体，是他亲自抱走的，再怎么否认，也无法改变。抱起她的时候，血一直往他身上流，当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身体，再没有往日的活泼明媚。
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不知悲欢为何物。
曾经的嬉笑欢颜，换成了今日的冰冷刺骨。
五天后，路子暗度陈仓，首先就利用职务方便，把小双子弄出宫。
七天后，偷偷摸摸安排将小草三人送出宫。
四人留在武府里养伤，由方爷和单宣照料。芳华和单映雪红肿双眼，得知消息时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算武照的身影，音容笑貌挥之不去，来到千金房时，几人都已经睡下。
“方爷，他们怎么样了？”芳华问着，能救多少个就算多少个吧。其余的人，也只能与他们做个衣冠冢，每逢初一十五上香祭拜。
聊胜于无。
“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好在都是皮外伤，休养一两个月也就康复了。”
方爷写完药方后交给申霖，府里储存的药已经不多，该出去一趟。
武府比以往热闹许多，可惜最惹人怜爱的，已经不在。
方爷每每想起武照就老泪纵横：“可怜的孩子。”
事情已整整过去半个月，陈师也从不相信到慢慢接受，无数个黑夜，肯定都不好过，不知在人后哭过多少次，有多少次想追随她而去。
在宫中的汲斯年闻言松了一口气，能接受是好事，接下来的，就让时间慢慢冲淡，终有一天，他不会再提及。
他之所以还选择在宫中，是因为还要静候事情的发展，他们商量过，无论事情怎么发展，现在都不能自乱阵脚，要按照既定的路，一直走下去。
无论李霜河是不是那个人，陈师都绝不可能放过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