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得好吗，这几天。”秦湛时眼睑下似乎有些疲惫，眉目深沉地看着乐瑶。
乐瑶摇摇头，又点点头，随机冲着秦湛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我的适应能力很强的，两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沉默了几秒，秦湛时突然上前，乐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现在，一身的酸臭味，几天都没洗澡了，每天还要做粗活，一身的汗臭味，头发也是黏湖湖的贴着头皮，她都嫌弃自己，不想被秦湛时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
“我不介意。”秦湛时说着上前一步，强行抱住了乐瑶。
乐瑶挣扎了两下，奈何男人太用力了，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她只能被男人死死地禁锢在怀中，逐渐彷佛了挣扎，软绵绵地窝在了秦湛时的怀里。
“没关系，我来接你回家了。”
男人的嗓音质感上乘，犹如一段昂贵的丝绸，丝滑入耳，好听得犹如天籁。
“什么？”乐瑶怔愣的时候，秦湛时抬起了乐瑶的手，身后的狱警，拿出了钥匙，打开了乐瑶手上的手铐。
沉重的手铐解锁，乐瑶感觉手腕都轻松了，瞪大了美眸，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她已经被判刑了，秦湛时居然能带她离开美国的监狱，秦家在海城还能说几句话，可是这里是美国啊，秦湛时说话一点份量都没有，秦湛时怎么会办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跟我回家吧。”秦湛时牵着乐瑶的手，就迈开了脚步。
旁边的狱警，没有一个人拦着他们，他们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监狱，乐瑶看到那些和她一起被关进监狱的人，全都看向了这边，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更有妒忌。
出了监狱，和进监狱那天一样，像是做梦一样。
直到坐在了秦湛时的车上，乐瑶才找到了一丝真实得感觉。
回到了宅邸，乐瑶走进了大门，然后进了浴室，当热水沐浴在身上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就连洗澡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洗了头洗了澡，洗了足足一个小时，好像要把这三天身上所有的污垢和脏污全都洗干净，从头至尾，彻彻底底。
一个小时后，才关掉了水龙头，穿着浴袍，从浴室走了出来。
客厅，看到乐瑶出来，秦湛时微微一笑，“洗好了？”
手里拿着一个戴森吹风筒，“过来，我给你吹干头发。”
乐瑶喜欢熬夜，头发并不多，但也没有到秃顶的程度，又因为头发很细软，短发，所以一下子就吹干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原本光泽漂亮的一把头发，变得很干燥，像是一把干枯的稻草。
“饿不饿。”秦湛时起身走向了厨房。
乐瑶愣了好大一会，才抬起手，掐了自己的脸颊一把，掐的脸颊都红了，疼痛得不行，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
秦湛时煮了一碗面，虽然只是清汤寡水的挂面，乐瑶却吃了一整晚，吃完后秦湛时又切了水果拼盘，乐瑶一口一口都吃掉了。
肚子里好像是一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吃了水果又吃了很多零食。
乐瑶从来没有觉得这些东西这么好吃，一直往肚子里塞，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秦湛时抽了几张纸巾，擦拭乐瑶脸上的泪珠。
乐瑶吸了吸鼻子，“我只是开心而已。”
“开心什么？以后你都不会去那种地乐了，不管未来如何，我都陪在你身边。”
这是乐瑶听到过最美的情话。
当天晚上，乐瑶躺在*的床上，头上的水泡都被消毒包扎了起来，也不疼了，她睡得很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湛时给她买的新手机，微信里跳出了信息。
“我先去开会，阿姨做好菜了，起来记得吃饭。”
乐瑶洗漱好了，才走下来，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房间里，监狱里的三天，就好像一场遥远的噩梦一样。
吃过早餐，乐瑶坐在沙发上，她几乎不敢去看手机看电视，只是联络了顾知夏，报了平安，就站在花园给花浇浇水。
突然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了，乐瑶小跑进了客厅，拿起了座机电话，听筒那头，传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愤怒地低吼：“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还有脸接我的电话？你是不是把一个子公司卖了！你拿这么多钱去做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也知道心虚了？！那家子公司虽然是你一手经营的子公司，但你也不能草率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么久卖了那家公司！根本不和我商量这件事情！你现在才刚 接手公司的事务，就已经不把你爹我放在眼里了，以后你还能对我有好脸色看？！”
“要不是长情是个花花公子，不懂得经营公司，我就把公司给长情了！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你就乖乖回来跪下来给我好好道个歉！否则你休想踏进秦家的大门！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儿子！”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开的是免提，直到中年男人挂断电话后好久好久，乐瑶都没有缓过神来，耳边彷佛还回响着秦湛时父亲说的那些话。
难怪，她就说秦湛时在美国无权无势，怎么会从监狱里把她救了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很有风险的事情，万一被人举报查出来了，受牵连的不仅仅是秦湛时，还有监狱受贿的监狱长，如果不是利益摆在面前，难以抵挡住金钱得吸引，谁会冒险帮秦湛时做这样的事情。
胸口很闷，快要透不气起来了，乐瑶捂着心口的位置，坐在了沙发上。
秦湛时为什么要为她花这么多钱？
难道他不怕容雪知道这件事大发雷霆吗？容雪拿了玉佩，冒充成了她，秦湛时喜欢上了容雪，不应该对她这么好。
指甲用力扣紧了手掌心的肉，直到感觉手心一片黏腻，乐瑶才松开了手，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掌心，都是血。
-
海城。
乔嘉木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去了医院。
他这次去了美国三天时间，上飞机之前，陆父打来了一个电话，路上乔嘉木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到陆语嫣的身边。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乔嘉木没拿找零，直接飞奔下车，电梯太慢了，他干脆直接去走了楼梯。
病房内，一片洁白，床头柜摆满了鲜花蛋糕，因为陆语嫣喜欢吃甜食，陆父给陆语嫣准备了很多蛋糕，各式各样都有，可能是因为太多蛋糕了，整个病房内充斥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可是即便有蛋糕的甜蜜，仍然无法掩盖陆语嫣苍白的脸，她甚至戴上了氧气面罩。
陆父就坐在陆语嫣的病床旁边，乔嘉木站在门口，放慢了脚步，等到呼吸没有这么急促以后，才推开了病房的门。
听到动静，陆父看了一眼，然后对床上的陆语嫣说，“甜甜，乔嘉木来了。”
床上，似乎有些昏迷了的少女，悠悠转醒，睁开了清澈明亮的童眸，乔嘉木也站定在了床边，看到乔嘉木那张脸，陆语嫣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
陆语嫣的手上，都是点滴针管的眼，雪白的肌肤上都是针管的淤青口子。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陆语嫣说话的声音也是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像是一团雾一样散开似的。
“身体怎么样，你肯定会好起来的……”乔嘉木握住了陆语嫣的手，一摸到陆语嫣的手，发现她的手这么冰凉，乔嘉木握得更紧了，似乎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陆语嫣的手，可是陆语嫣的手好像是冰块，无论他怎么握着，都无法温暖。
陆语嫣虚弱地笑了下，她知道她快不行了，尽管爸爸每天都在告诉她，她一定能熬过来的，但是她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哪怕是顾西择也没办法救活她了，以前都是靠着秦氏生物科技的药物续命，现在再也无法从老天爷那里借命了。
能认识乔嘉木，穿上婚纱和他结婚，她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只是……
“爸爸，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要和阿嘉木说。”
“好，我出去，你们慢慢说。”陆父马上起身离开了。
陆语嫣看向乔嘉木，乔嘉木坐下来，弯着身子，两只手握着她的手，“顾西择这么厉害，肯定能救活你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才行。”
“嗯，我也相信自己能好起来……帮我把氧气面罩摘了吧。”
乔嘉木不想让陆语嫣摘掉氧气面罩，但是无法拒绝陆语嫣的要求，只能摘掉了陆语嫣脸上的氧气面罩。
“阿嘉木，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她快要死了，她不能让瑶瑶这么好的女孩子，平白无故地蒙受这样的冤屈。
这条命是老天爷给的，就连乔嘉木，也是她从乐瑶那里偷来的。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乔嘉木虽然说恨乐家，但对乐瑶还是有很浓厚的感情，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有些东西，深深埋藏在心里，永远都无法改变。
“瑶瑶是个很好的女孩……”
“不要说她了，我已经娶了你，以后你才是我的妻子，别的女人都不重要，明白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你都不要去想。”
陆语嫣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我想告诉你很久了，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什么？”乔嘉木眉心攒起。
陆语嫣苦笑了一下，“我曾今告诉过瑶瑶你认识我的故事，瑶瑶并不知道你的事，她只是知道你人间蒸发了，对你父母双亡的事情，根本不知情，我想当年只是因为瑶瑶的家人因为害怕瑶瑶找到你私奔，所以才想要痛下杀手，对你斩草除根，所以当年……”
“我不相信！是不是她逼迫你对我说这些话的？！”乔嘉木捏起了拳头，脸上沉淀了一片阴霾。
“不是的，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告诉你的，何况即便是瑶瑶逼迫我，她只是个普通百姓，怎么可能逼迫我呢？”陆语嫣脸色惨白地一笑。
“你是不是害怕自己出了意外，好让她来照顾我……我不需要！我只要你！”
乔嘉木握着陆语嫣手的力度，用力了几分。
陆语嫣摇头，“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你之所以害怕去调查，就是因为害怕知道，当年那件事情，你父母双亡，你被人追杀，瑶瑶一直都是知情者，你害怕知道你最爱的人，是伤害了你的人，是杀了你父母的人。”
“我说的对不对？”
回答陆语嫣的，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去查查看，瑶瑶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乐观坚强善良，永远对这么世界怀着善意，你不能错过这么好的女孩子。”
陆语嫣叹了口气，她活不久了，她只希望死之前，乔嘉木能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乐瑶也是一个受害者，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乔嘉木找到乐瑶，和乐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有情人终成卷属。
乔嘉木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握着陆语嫣的手。
陆语嫣似乎是困了，重新戴上了氧气面罩。
这半个月的时间，陆语嫣每天都是靠着营养液存活下来的，营养液也是秦氏生物科技提供的，如果在普通一员，陆语嫣大概只能不到几个月，可是顾西择硬是让陆语嫣多活了一年。
认识陆语嫣的时候，陆语嫣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如果不是顾西择，可能连认识他的机会都没有。
乔嘉木走到安全通道，一边摸出自己的烟和打火机，用身体顶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安全通道里站着的陆父。
“爸，她的情况怎么样？”乔嘉木点燃了手里的烟，含在嘴里，抽了一口。
陆父摇了摇头，两只眼睛虽然没有泪水，但是很肿，一看就是哭过了，“每天都很痛苦，医生建议安乐死，可是甜甜不愿意，说是要等到你回来才行。”
陆父说完，然后声音颤抖得开了口，继续往下说，“我希望你能甜甜商量，做安乐死……”
“不行！”乔嘉木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他不想着怎么救活陆语嫣，却想着怎么给陆语嫣安乐死？他做不到！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甜甜的人，你是不知道她每天都要经历怎样的痛哭，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早点给她安乐死，早点放过她吧。”
他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多活一天，可是看着陆语嫣每天都这么痛苦，他宁可陆语嫣早点安乐死，起码安乐死没有痛苦，这样一天天拖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暴毙而亡了，倒不如让陆语嫣早点休息！
陆父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乔嘉木在安全通道站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腿已经麻木了。
陆晚癌症晚期临终前的症状愈发明显，身体剧烈疼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要用强烈止痛的药物，有的时候甚至要打麻醉才能缓解这样的痛苦。
乔嘉木站在病房门外，陆父走到乔嘉木身边，一边站定一边顺着乔嘉木的视线看过去，透过单向玻璃窗，可以看到病房内，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在给陆语嫣做止痛打麻醉。
乔嘉木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
看到陆语嫣这么痛苦，陆父酸了鼻头，“乔嘉木，你要是真的爱甜甜，你就应该做出男人会做的选择！不要再犹豫了！你在犹豫一天，甜甜就会因为你的犹豫而多忍受折磨一天！”
打了麻醉，陆语嫣沉沉睡去，可是又再度被痛醒了，挣扎得也很厉害，几个护士一起摁住陆语嫣的手才行。
“乔嘉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陆父看不下去了，陆语嫣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与其这样受煎熬，倒不如早点结束这些痛苦！
“我知道，我会跟她说的，我会的……”
陆父转身看去，乔嘉木脸上，都是泪。
活了这么多年，只有在乐瑶结婚、父母双亡的时候哭过，这是第三次。
最后还是在安乐死同意书上签了字。
医生了松了一口气，看乔嘉木的状态不对，安慰了一句，“其实这样对于患者而言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的病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临终前很痛苦，与其这样不如早点结束，到了天堂，那里很幸福，没有痛苦。”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