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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生生死死

哀牢山。初七日。

皇甫剑南站在一座山头,向山下眺望。

突然间,一条人影自一处山坳后急掠而上,竟是丁麟。

皇甫剑南迎了过去,道:“你来做什么?”

丁麟道:“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好兄弟,兄弟有事,我岂能不来。

他接着又道:“皇甫无病带着一大队人马,已到了山下。”

语声未落,只见山下烟尘四起,十余骑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正是皇甫无病,唐琦、双剑兄弟、林三郎和王云鹤紧跟在他身后。

丁麟道:“你约皇甫无病来这里,可有必胜的把握?”

皇甫剑南摇头道:“没有。”

丁麟道:“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要来?”

皇甫剑南道:“你不懂,有些事我现在不做,以后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他笑着接道:“你放心,我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皇甫无病一样没有。”

过了盏茶时分,自见皇甫无病大步走了过来,长笑道:“皇甫兄,一别数月,不知近来可好?”

皇甫剑南淡淡一笑道:“今日只为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皇甫无病道:“我此来,并非只是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

皇甫剑南道:“哦?”

皇甫无病道:“我与各大门派之间的恩怨,也要一并解决。”

皇甫剑南沉声道:“各大门派的人既然还没到,那我们就先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话未说完,他的剑已出鞘,刹那间,二人已打的难解难分。

皇甫无病的剑法好似包罗万象,现在他已用了十三种剑法,但却没有一种用过第二次。

百余招之后,二人还是胜负未分,皇甫无病手中剑光飞舞,却显已不支。

皇甫剑南一剑挥出,只听“当”的一声,皇甫无病的剑已被击飞,剑光又一闪,竟要割断他的咽喉。

四下众人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在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救得了他?眼看皇甫无病就要死在他的剑下。

就在这一刹那,突见一条人影如鬼魅般掠来,一伸手就抓住了皇甫剑南握剑的手腕。

皇甫剑南的剑生生在皇甫无病咽喉处顿住,再也难以刺进分毫。

一旁的唐琦、谢东湖和王凌波一见此人,脸色马上就变了,只见那人正是在“神刀堂”出现过的神秘中年人。

皇甫无病好似也被那人的武功所慑,呆立当地,已忘了闪躲。

那中年人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皇甫剑南却已恭身拜倒,道:“见过师父。”

他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全都变了颜色,谁也没想到此人竟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剑魔”梅一剑。

梅一剑呆了呆,道:“你真的是剑南?”

皇甫剑南道:“师父,真的是我。”

梅一剑道:“那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甫剑南道:“弟子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百变门主看破,给揭去了。”

梅一剑叹了口气,道:“师父瞒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会怪师父吧?”

皇甫剑南道:“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弟子,弟子怎么会怪师父。”

梅一剑沉吟半晌,道:“你可知道她现在在那里?”

皇甫剑南道:“可能还在‘天下第一庄’。”

梅一剑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为师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皇甫剑南道:“师父,我有话对你说。。。。。。”

梅一剑道:“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语声未落,人早已去得远了。

皇甫无病笑道:“我们还要不要再继续打下去?”

皇甫剑南道:“你的武功好似比以前退步了很多。”

皇甫无病“哦”了一声,淡淡道:“我倒并不觉得。”

突听一阵衣袂破风之声骤响,风雨雷电四使飞身掠了过来。

只听风使恭声道:“启禀教主,各大门派的人距此已只有五里之遥。”

皇甫无病精神一振,道:“好!”

他大声接道:“传令下去,让四十铁骑全体隐蔽,听命行事。”

过了盏茶时分,只听马蹄声如雷动,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竟有百余骑之多。

正午,红日当空。

少林掌门慧根大师道:“皇甫教主约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皇甫无病道:“除害。”

慧根大师道:“除害?”

皇甫无病道:“我太阳神教在你们这些正道中人眼中,难道不是害么?”

慧根大师道:“原来皇甫教主今日是想和我们决一生死。”

皇甫无病笑道:“本教主向来惜才,只要你们肯归顺,今后大家便是一家人,若是不肯,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慧根大师道:“不管什么后果,老衲是绝不会向魔教低头的。”

皇甫无病道:“看来我们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在我们没有动手之前,在下想和大师联手,先杀一个人。”

慧根大师道:“谁?”

皇甫无病道:“皇甫剑南。”

慧根大师沉吟不语。

皇甫无病道:“在华山论剑大会上,为他所杀的人不计其数,可说是武林公敌,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这时突有一人大声道:“大师,此事万万不可,正所谓盗亦有道,我们联魔教之手,以杀皇甫剑南,那我们正道中人岂不是和魔教同流合污。”

只见那人剑眉星目,面容英挺,一身黑缎劲装,举止间带着种英发剽悍之气,背上斜插着柄乌鞘长剑,血红的丝绦,迎风飞舞。

他身边站着一个妙龄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翠衫,背后竟也背着柄长剑,娟秀的面目,配着双灵活的大眼睛,顾盼飞扬,与那少年正是一双壁人。

皇甫无病认得此人,这少年乃是云贵一带的豪杰,也是少年创帮立道,仗义疏才,快意恩仇的侠士,那少女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二人在江湖上并称“龙凤双剑”。

那少年便是“龙剑”燕成双。他话一出口,即有数人附和。

皇甫无病笑道:“燕大侠说那里话,现在我们是敌忾同仇,怎能说是同流合污。”

燕成双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慧根大师道:“燕施主说的不错,我们若是和魔教联手,那我们正派和邪魔歪道还有什么分别,更何况又毁坏了我们的原则。”

皇甫剑南见他们争执不下,冷冷站在那里,动也未动。

皇甫无病道:“你们若不和我联手,就算你们的人再多一倍,也难杀得了他。”

他缓缓接道:“这个机会可说是千载难逢,你们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莫要后悔。”

苗云天道:“不错,我们若是错过今天这个机会,可是失不再来。”

燕成双道:“错了,魔教之所以要和我们联手,只是利用我们来消除他的心腹大患,然后再一举将我们歼灭,我们岂能中了他的诡计。”

他此话一出,群豪不禁耸然动容。

燕成双大声道:“我们此番来,是为了歼灭万恶的魔教,怎可本末倒置,魔教未灭,却又树强敌。”

苗云天道:“燕大侠年少,不知江湖事,并非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燕成双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江湖上的事,在下知道的虽不多,只是有些原则,却非坚持不可,此乃大节,大节不可稍移。”

大部分的武林人士,都是怀着一腔热血而来,听的燕成双的一番话,无不激起了侠义心肠,都不禁随声附和。

皇甫无病见场面不易控制,转头向一边的唐琦使了个眼色。

唐琦点了点头,一只手早已扣了一枚暗器,扬手发了出去。

骤然间寒光一闪,一支七寸长的长蛇锥,钉入了燕成双的心胸之中。

燕成双骤不及防,仰天而倒,他的妻子惊呼一声,急忙扶住了他。

皇甫剑南冷冷道:“我本以为你是个君子,没想到你也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皇甫无病道:“一个人要做大事,就得洒脱些,要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本色,不象你,很多事情,造成很多无奈。”

皇甫剑南道:“今天就算他们不杀你,我也非杀你不可。”

皇甫无病淡淡道:“你不要忘了,我死之后,他们第二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皇甫剑南道:“我不在乎。”

慧根大师振臂而呼道:“魔教为害江湖,今日我们就除魔卫道,为武林除害!”

皇甫无病冷冷道:“你们既然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突然纵身而起,仰天一声长啸。

啸声未落,就听一阵马蹄声响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马头上罩着铁盔,马身上也披着铁甲。

这些人正是皇甫无病亲手训练出来精兵“四十铁骑”。

四十条黑衣汉子,紧紧伏在马背上,林中树干颇密,隙地无多,但这些铁马骑士,人人骑术精绝,穿行在树干之间,比奔腾在原野上还要迅速。

四十铁骑一冲过来,群豪立时乱了阵脚,刹那间已死伤数十人。

因为四十铁骑冲过来的时候,用的竟是强弓硬弩,一阵乱箭齐发,群豪挤做一团,根本无从抵挡。

一匹铁骑向皇甫剑南冲去,他微一侧身,一剑斩下,那马的头颅已被他以无形的剑气斩落,马上骑士跃落在地,但却立时被群豪所狙杀。

就在此时,忽见三道剑光齐向他刺来。

皇甫剑南轻喝一声,一剑挥出,立时就将那三道剑光逼了回去。

袭击他的人乃是“宇内三剑”,苗氏兄弟。

皇甫剑南凝声道:“是你们?”

三人并不答话,飞身又向他攻了过去。

皇甫剑南虽不想杀他们,却又摆脱不了他们的纠缠。

鲜血似已将夕阳染红,惊呼声,惨呼声,听来更是让人惊心动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个声音道:“二弟,你真的在这里?”语声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欢喜之情。

皇甫剑南听这声音好生耳熟,急出三剑,将苗氏兄弟逼退七步,霍然回过身来,却已惊的呆了,张大了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那声音又道:“二弟,你不认识大哥了么?”

皇甫剑南揉了揉眼睛,恍若犹在梦中,喃喃道:“大哥。。。。。。大哥,真的是你?”

那声音又道:“真的是我,我没有死。”

皇甫剑南道:“你明明已经死了,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

那声音道:“我本来已经死了,若不是你。。。。。。”

他突然惊呼一声,道:“二弟,小心!”

只见两道剑光自皇甫剑南背后疾刺而来,出手之快,如电光石火,而他竟全无所觉。

就算他早已惊觉,也不会闪躲,他怕自己一转身,面前的这个人就会消失。

“噗”的一声,双剑已刺入他的左右双肋。

出手的是苗云山和苗云峰,二人见偷袭得手,不禁欣喜若狂。

就在此时,皇甫剑南微一转身,只听“格”的一声,两柄剑竟被他的肋骨双双扭断。

苗云山和苗云峰大惊之下,凌空一个翻身,倒掠两丈。

皇甫剑南反手拔出剑尖,连头也未回,双手轻轻一挥,手里的两截断剑已化作两道青光飞虹。

然后就是两声惨呼。

鲜血箭一般射出来,二人虽死,但去势未竭,身子还在往前冲,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两行血花。

苗云山和苗云峰终于倒下,就倒在苗云天的脚下。

苗云天面色已变得苍白,咬牙瞪着皇甫剑南的背影,突然跺了跺脚,挟起他两个弟弟的尸体,下山而去。

魔教和各大门派的打斗不知何时也已停了下来,双方均是伤亡惨重。

皇甫剑南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已知道这绝不是梦。

他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颤声道:“大哥,真的是你,我知道你是绝不会死的。”

眼前这个人,赫然竟是已死的宋云啸!

他竟然没有死。

宋云啸笑道:“这次大哥没死,说起来,可是二弟你救了我一命。”

皇甫剑南愕然道:“我?”

宋云啸道:“不错。”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朵已枯萎的花朵,道:“我曾在一本古药书上看过,世上有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奇花。”

皇甫剑南失声道:“难道是‘续命断肠花’?”

宋云啸道:“正是。”

皇甫剑南忽然想起,在百花谷中,那只梅花鹿口中所叼着的那朵花,当时散发这一种奇异的香气,而他却全未在意,顺手将花放在了宋云啸的尸体上,难道那朵花就是眼前的这一朵续命断肠花。

宋云啸道:“你将花放在我的身上,花中的灵气已尽被我所吸收,所以才会起死回生,活了过来。”

皇甫剑南黯然道:“说起来,实是小弟对不起大哥。”

宋云啸面色一沉,道:“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

皇甫剑南道:“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我大哥。”

宋云啸道:“你若还当我是你大哥,就不要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这种见外的话。”

皇甫剑南笑道:“是,小弟知错了。”

宋云啸大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吗。”

有风吹过,天上突然飘下了一片片的雪花。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仿佛自云端传了过来:“满天花纷纷,仙子下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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