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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已死之人

送走了伤心的未亡人,佑尹和龙倩彼此相视一眼,无言地坐回到咖啡吧里柔软的沙发上。这时,一直站在吧台后的男人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到了他们的身边。沉思中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突然看到端着咖啡的一只手出现在眼前,这两人都愣了愣。看到是小龙,又都会心的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你们还是想开点吧!”小龙劝解道。见惯了人世变化的他,早就已经深刻的领悟到:人世间,真正的意义并不在于过去,而在于现在。沉溺于过去,或者沉溺于已经消失的东西上,只会让自己痛苦。

“爸爸……”龙倩轻声的喊了一声。

看着女儿脸上的不适,小龙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示意她坐进去一点,自己则揽着女儿的肩坐在了她身边。

“你们得学会朝前看,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还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情,甚至,比这件事更令人伤心的事情也会遇到。所以,最好,你们得学会将过去的事情放下。已去的东西和人,记住固然是好,能忘记有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我们不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元灵,鬼怪,人行者,凡人,我们的能力真的很有限。遇到了,尽力去做,才是我们这些人行者能做的,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做的很好,在处理这件事上,你们的做法无可挑剔。”小龙安慰着两个年轻人。

看着这两个人,他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比起现在的这两个人来,还要更单纯,也更傻。那时,他的脑袋里总想着要拯救天下,看到一丁点的悲苦,就会从心里难过得要死。总是想着,要是自己更强,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然而,随着经验的累计,随着修为的提升,小龙渐渐的也发现了,就算自己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飞升,也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无法处理的。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难受,最有效的办法就只有学会忘记和放开。

对于小龙所说的道理,佑尹和龙倩的心里都非常明白。但是,一想起郭心那已经残破不全,腐烂不堪的尸体,他们的心里还是会非常难受。视觉的直接冲击,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我明白,只是……”龙倩神情疲惫地露出了个微笑,要说的话也并没有说得下去。

“小……”佑尹本来想喊“小龙”,忽然想起这个男人是龙倩的父亲,这么喊似乎有些不尊敬,于是,他尴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喊。

“什么事?”小龙看穿了佑尹心里的担忧,睿智地笑着问道。他的睿智解救了佑尹的尴尬。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佑尹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你是说,”小龙抬起头在咖啡吧里环视了一遍,爱美的笑着问道,“他们选的地方?”

“对,”佑尹点点头,回答道,“这个城里的咖啡吧少说也有几百家,他们哪里不选,偏偏选择这里。据我所知,他们的家并不在这个区。他们工作的地方也并不在这附近。而且,我,龙倩也都不住在这个区。”

听到佑尹提出这些问题,龙倩的眼神里也跟着出现了疑惑的色彩。“确实很奇怪。”她说道。在佑尹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她因为一直被郭心的惨景困扰着,所以很多敏感的事情都没有想过。

“要说是巧合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小龙笑着回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在警局留下过具体的联系方式,如果他们调查过你们,找到你爸爸在哪儿开了一间咖啡吧,这其实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对吧?只是,他为什么要调查你们,又从哪里得到了你们的资料?怎么说呢?要么,他们请了一个私家侦探,要么,他们直接是通过警局。不管他们是用什么方式来找到这间咖啡吧,关键的问题应该是他们为何要调查你们。”

小龙的分析让佑尹和龙倩连连点头,他几乎已经把这两个人心头的疑惑全部都解释了,也提出了他们心头关心的问题。在这个时候,两个年轻人的心里,对中年丧女的郭心父母的同情已经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他们为何会调查自己。

“结合前后来看,他们似乎没有理由来调查你们。相反,他们应该对你们非常感激才对。然而,事实到底是怎样,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亲人利用亲人的死去向人敲诈……”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把杀人的罪名推到我们头上?”聪明的龙倩忍不住激动,打断了父亲,问道。父亲最后的一句话,让她感到了一种无比神圣的东西正在被亵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安。

“不知道。”小龙摇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女儿,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们是有其他的目的。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你都得明白,有时候,人性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说完,这个经验老道的过来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就起身离开了。

不论怎样,小龙的一席话,让龙倩和佑尹心里对郭心父母的同情,都降低到了最低的位置。他们又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两个人在街上漫步,一句话也没说,就好像又恢复到了几天前那形同陌路的样子。

走了几条街,龙倩突然有些不想回家了。她看着眼前即将和佑尹分道的街口,轻声说道:“要不,你陪我到公园走走吧!”

佑尹想也未想就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想回到酒店。回去后,他就只能将天眼覆盖城市,继续寻找周沐林夫妇,和鬼怪的行踪。除此之外,他其实也没啥事可做。

两人转向去了一个他们平时都不去的地方:公园。此时的公园到处都是人,一群大妈大叔搬出了大功率的音响,播放着洗脑的神曲,在公园的广场上扭着步子。一大群小孩在广场和林道上跑来跑去,在树林里,还有两两成对的情侣,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父母。

佑尹和龙倩相隔着一个人宽的距离,在林间沉默地散步。他们看着公园里的人,意识里一直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念头。平日里他们总觉得那些音响的声音非常吵闹,但是今天,他们两人似乎都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两人逐渐已经绕着公园的林道,漫无目的转了两遍。

“我们坐一会儿吧?”龙倩看到一个木质的长椅,建议道。佑尹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你觉得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让我们负什么责?”龙倩在佑尹坐下后,两眼看着前方的树林问道。

“不是,”佑尹摇摇头,说,“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都不会是带着这个目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调查我们?”龙倩又问道。

“有可能他们只是想知道我们的情况,好奇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热心。不管是什么,我觉得我们在这儿胡思乱想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也这么觉得。”龙倩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坐着的长椅前面走过了一对情侣。这对情侣彼此搂着肩,以一种蜗牛般的速度在林道里漫步。这对情侣才刚刚出现,龙倩的眼睛就本能地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这一看,龙倩整个人都愣住了。

“郭心?”她低声喊了一声。

已死的郭心,怎么会在眼前?

而且还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就像是才陷入热恋。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不可能啊!

但是,她真的很像郭心。难道只是长得像而已?

不对,感觉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像……

沉溺在感情中的恋人并没有听到。

“郭心?”佑尹听到龙倩这一低声的惊呼,看见龙倩眼神惊讶地盯着林道上的情侣,他也将视线移到了那一对情侣身上。

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对恋人中的女孩,确实长得很像郭心身份证上的照片。但是,佑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长得很像,不能说两个人长得像,就是同一个人。而且,郭心早就死了。眼前的这个人应该不会是郭心。佑尹也很惊讶于这个女孩和郭心的相似,然而他更担心的是龙倩会突然走上去,或者喊她“郭心”。

待到目送走那对情人,佑尹才松了一口气。

“可能只是像而已。”佑尹看到龙倩脸上还是布满了惊讶。

“不,我有种感觉,她很可能就是郭心。”

“如果她是郭心,那个大桥下的女人是谁呢?”佑尹问道。他本以为这句话可以让龙倩这个念头消失,却没想到,在说出这句话后,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了。

事实上,大桥下的那个女人在他们看到的时候,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所以,他们其实只是见到了一具尸体,尸体上找到的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郭心。仅此而已。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郭心的。有可能是郭心,有可能只是拿了郭心钱包的其他的人。甚至,他们连这个尸体到底是男是女,都完全不知道。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里都被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阴霾所笼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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