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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秦府婚宴

“呃...”要怎么样才能让澹台颉月把请柬给她呢?穆挽想了想,做出分外忸怩的动作,对澹台颉月说,“我对秦画师仰慕已久,如今他成亲,我想要去见他一面,断了这份念想。”

澹台颉月手中的杯盖“吭”一声合在了茶盏上。

“你仰慕他?”怀疑。

“是啊。”认真。

“你当真仰慕他?”半信半疑。

“是呀是呀。”特别认真。

澹台颉月拿过请柬反复端详了两遍,最后如玉温凉的嗓音说到,“噢,恰巧那天我得空,许久不曾见秦画师交情恐有些淡了,趁此机会去见见他也好,到时你同我一起去。”

苏月悄悄看了一眼澹台颉月,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少君哪里和秦画师有过交情?

穆挽一时错愕不已,“你也去?”后来转念一想,秦思秦娶的是明月楼中的姑娘,那到时候明月楼主柳酥酥作为半个“娘家人”,自然也会到场,澹台颉月这次去,是为了见柳酥酥吧。

接连两天,穆挽总往明月楼里跑。澹台颉月虽不闻不问,但心里已经了然,穆挽定是想要帮那个艺妓在秦画师大婚当天做些什么。

六月初十,秦思秦大婚。

镜中人粉面桃花,玉容柔美。诗经里有一首歌唱的是出嫁的女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温秋荣伸手抚上那张回到几年前模样的脸,她一身大红色的锦袍,身姿袅娜,满面红光,一如诗经中咏唱的出嫁女子。那句“啊荣姐,我娶你好不好?”还在耳畔,但时隔七年,秦思秦娶的不是她,是碧华。穆挽看着镜中的秋姨,心里一阵难过。

凡事都有代价,这世上没有什么医术可以在三天内让人恢复如初,更别提秋姨本就薄弱的身子,秋姨她是决绝服用了“南柯一梦”才能有今日的荣光。

这也将是她此生最后的荣光。

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明月楼外,浓妆艳抹的喜娘乐呵呵的把新娘子扶上轿子,锣鼓喧天礼炮齐鸣。秦思秦骑在一匹绑了一朵大红花的骏马上,新娘子已经接到了,他却迟迟停在明月楼前没有走,频频望向楼中,直到喜娘催促要坏了时辰,他才策马而去。

秦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当澹台颉月的马车停在秦府门前时,宾客都分外吃惊,这不是澹台府的马车吗?于是宾客纷纷猜测,素闻澹台府当家的那位少君,虽已经辞官数年,但在朝野里依然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可是澹台少君这几年向来只去佛寺参禅礼佛,鲜少出门。今天能来秦画师的婚宴,莫非这二人之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穆挽先澹台颉月一步跳下了马车,看着秦府面前的的大红绸缎,叹了一口气陷入沉思。秋姨宁愿牺牲自己日后二十年的年华,也要换取今天一天的美好,就是为了让那个不爱她的秦思秦见到她最美的样子,在她看来真是不值得。

穆挽的样子落进澹台颉月眼里,就是一种看着仰慕之人要成亲的忧伤。有了澹台颉月走在前面,宾客十分自觉的让出一条路,穆挽对澹台颉月的影响力啧啧称赞。

“少君,没想到你北宁王的身份这么好用,你看这条路一下变得这么宽敞。”穆挽说到。

澹台颉月目不斜视,尊贵的步伐迈的悠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在场之人无法相比的尊贵气质。他衣裳上的紫荆花在阳光下映出别样的金辉,高贵而简奢。他说,“区区一个北宁王的身份,在燕京城尚不足挂齿。”

穆挽疑惑,“那他们为什么那么尊崇你?”

宾客眼里的不是敬畏,也不是惧怕,而是尊崇。是要对澹台颉月顶礼膜拜的那种尊崇。澹台颉月侧目看了一眼穆挽,并不答话。

这方秦思秦得了下人传话,连忙赶来客厅接待。心中满腹疑惑,燕京城里有些地位的人办喜事都会给澹台府寄去一份请柬,但都是为表尊敬的一种形式,因为澹台少君真正出席过的宴会实在太少。他与澹台少君并无交情,这尊大佛是被什么风给吹来了?

客厅中已经腾出一片地方,其余人都站在客厅外往里看。澹台颉月坐在上方神色自若,穆挽坐在一旁略有些不自在,有眼力的管家已经给两人奉上了西湖龙井。厅堂外的宾客这下想的已经不是今日秦思秦大婚如何如何喜庆,而是今日能在这里见到澹台少君是如何如何光荣。于是人们突然发现,咦,那个坐在澹台少君身旁的女子是谁?

秦思秦一身喜服,对澹台颉月作揖一拜,“澹台少君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澹台颉月道,“何须多礼,我不过来看看,一切照常便可。”语气不疏离也不亲近,让人拿捏不准。

秦思秦干笑了两声,应声是。

话虽如此,但有澹台颉月在,哪里还能照常,下人连忙拿了府上最好的东西伺候着。端果盘的侍女有一两分姿色,频频偷看安静喝茶的澹台颉月,穆挽见状留意了几分。果然侍女在走近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澹台颉月身上摔去,穆挽连忙上前把侍女扶住。就在侍女呆愣的时候,穆挽又把她盘上的果盘都端走了。

低头喝茶的澹台颉月嘴边似有笑意。

侍女尴尬的笑了笑,又走上前问到,“少君,可有什么要伺候的?”

澹台颉月看都未曾看侍女一眼,什么人什么心思,他一眼便已看透。他只看着穆挽,于是穆挽道,“没有了没有了。你去别处忙吧。”

侍女只能尴尬的笑着退下,穆挽松了一口气。照少君那个人畜勿近的性格,如果这姑娘真栽倒在少君身上,不知道又会给秦府带来什么乱子。

澹台颉月说,“你今日倒是机警。”

“你不是不喜欢女子近身么。”穆挽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刚刚端来的李干,酸酸甜甜的,于是穆挽把那一小盘都端到澹台颉月面前,她嘴里还含着果核,含糊不清的说到,“唔,这个真好吃,你尝尝?”

澹台颉月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万分难得的伸出手愿意尝尝。

“少君竟也在这里。”

澹台颉月的手在半空中停下,然后收回袖中。

柳酥酥从厅堂的一侧走出来。今日的柳酥酥依然娇媚,那娇柔的声音听的在场的宾客心中酥软,她一出场,男子的目光顿时被她吸引。不愧是燕京城第一美人。

柳酥酥走到穆挽面前,看着穆挽手中端给澹台颉月的果盘,柔声笑道,“穆姑娘恐怕不知,少君从来不吃蜜饯果脯这些东西。”

“可是他刚才……”伸手要吃四个字被穆挽咽了下去,她把果盘端回来,低头尴尬说到,“哦。”心想,柳酥酥当然比自己了解澹台颉月,有柳酥酥在,她还待着做什么。逢上澹台颉月的目光,穆挽觉得,他的意思大概是,我与柳酥酥要谈话,快走快走。

于是穆挽起身说,“柳姑娘坐吧,我和宾客一起好了。”

柳酥酥也不客套,说,“如此也可。”

穆挽离开客厅,临走还不忘端上果盘,再看一眼澹台颉月,他似乎更不高兴了。她随意挑了离客厅近的一桌坐下吃着蜜饯,关注着客厅里的两人。当穆挽把第三颗蜜饯扔进嘴里的时候,院中搭好的台子上走上了一个家仆。

“各位宾客,今日是秦画师与明月楼中碧华姑娘的大喜之日,所以特意请来了明月楼中的姑娘们奏乐助兴。”宾客应声叫好,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穆挽立时把注意力放到台上。

只见大红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身姿款款的红衣女子,她手中抱着一把绘了大朵粉色牡丹的漆红琵琶,一块红纱遮住半张脸,额间点了一朵大红色的桃花,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有柔情似水。

秦思秦在看到台中人的一瞬,心中所思所想太多,从不敢置信,到欣喜若狂,再落进无边无际的伤怀之中。秦思秦一眼认出那是温秋荣,时隔多年之后,她以这样耀眼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宣告什么?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映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那一如多年前的曲调,令秦思秦想起,他初见她在知青画楼畔,那时她一身桃色粉衣动人,他只是个小小少年。他鼓足勇气跑上前说要娶她,她只笑着问他说什么傻话。那个娶她的誓言已经在七年的时光里消磨殆尽,那个十几年前的小小少年如今又在哪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不是那三岁之差,而是你喜欢我时,我不曾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我打开心扉再次喜欢你时,你已经不愿听我说我喜欢你。

秦思秦错过了温秋荣十三岁的等待,遗失了温秋荣二十一岁的花开,如今他二十五岁,该怎么在温秋荣日渐苍老的二十八岁容颜里,找寻迷失已久的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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