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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难办

这消息可着实令时若闻惊讶了,他忍不住确认道:“真是什一堂?”

大理寺少卿举起手来,赌咒似地回道:“确实是那个杀千刀的什一堂。我此次进宫来政道阁,就是为了找些过往的记载,证实这事情的。”说罢,快步走到自己桌前,将压在镇纸下的那一张有些发黄的纸张取出,递给时若闻。

时若闻伸手接过,只随意一瞧,便认得了这纸上的东西。

那张纸的材质,与伏熊楼二楼的秘档材质相同,都是那竹黄色,不过其上的字迹并非赤红,而是寻常的墨色。但上边的每一个字,却都是天下不计其数的谍子拿命换来的,关于什一堂的丁点消息。

董武柏颇为无奈地指了指外边,说道:“这下,时大人总该明白,这话为何要避开外边的人了吧。”

时若闻点点头,心中实则有些疑惑,什一堂事关重大,却也不必在政道阁讲,更不必把燕北知与杨言请出去,这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思及此处,时若闻抬眼朝董武柏看去,发觉这位大理寺少卿神色确实匆匆,眉宇之间满是担忧,心中疑惑不免被压下,开口问道:“昨日才出的事,今日大理寺就查出来了么?”

董武柏眉宇之间忧愁更浓,“这话我倒真不觉得是赞誉,时大人,这还真不是我们查出来的。”说罢,抬手一指大理寺的方向,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后怕:“穆指挥使清晨边去大理寺,见了张大人,言明昨晚的一应情况,请张大人派人相助,这一番事情想必时大人是知晓的。”

时若闻点点头。近些日子巡捕司抽调不出人力,缉律司又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些什么,查案的人手忽的不足,赵稼的事情又不能暂缓,穆关陵便提议去寻大理寺,这事情是昨晚在小院商定的。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向来惫懒的穆大人,尽是早早去了大理寺,和大理寺卿张释之面谈,想来大概是青玉洲的事情也让他有些担心罢。

董武柏继续道:“事情到这儿,算是一切照旧。张大人送走穆指挥使后,便找我来,和我讲明一切事宜,给了我大理寺那枚‘明德慎罚’的印章。我便出大理寺,想要往巡捕司去,开始做这件难做的事情。”

时若闻点点头,“给的是明德慎罚,想来张大人对此事也是看重的。”

董武柏悠悠地叹一口气,继续道:“这是自然,巡捕司与大理寺合办的案子并不多,自然要重视些。想必时大人也知道,大理寺前有一尊嘲风石像,乃是先贤杨纹所留。”

时若闻点点头,那尊嘲风像和巡捕司前的狴犴、禁军营前的睚眦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他自然是晓得。

董武柏苦笑一声,说道:“我走出门去,见着天朗气清,与前些日子的阴沉不同,心情也好些,就朝着东方多瞧了几眼,却想不到,即见着了朝阳,也见着一个古怪的玩意。”

时若闻心头一惊,“什么玩意?”

董武柏缓缓道:“似乎是只野兽,又似乎是团棉花,像个圆球,偏偏在檐角立着,并不掉下去。”时若闻接着他的话道:“那也或许是极高明的轻功。”

董武柏点点头,不可置否,“在下也不是武林中人,并不知晓这是何等轻功。”随即沉吟片刻,继续道:“那怪物……或者怪人,顶着太阳忽然出现,一时瞧不起是什么打扮,只看得清两点红光,像是眼睛。待到我眨眨眼想细看时,却消失不见了。”

时若闻嗯了一声,用手比量了一个高度,约莫到他小腹处,问道:“大概这么高么?”

董武柏想了想,点点头。

时若闻又问道:“你说你瞧不清他脸,只看到他在檐角立着?”

董武柏又点点头,“那檐角高的很,却不知他是如何上去的。”

时若闻眯了眯眼,回想这些年符合这模样的武林高手,忽的想到一个,问道:“你可记得清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大概是白色,”董武柏想了想,反问道:“时大人怎么知道是人?”

时若闻笑了笑,说道:“否则还能是鬼神不成,大理寺可不信这些吧。早年西南有个侏儒,轻功身法极佳,和你说的那玩意身形相仿,但他久不出山,而且喜好朱衣紫袍,大红大绿,那这人应当不是他。”

董武柏用手背砍了砍后脖颈,说道:“大理寺自然不信,太祖有律,妄以神鬼祸律法者斩之,我可不敢,不敢。倒是时大人说的那侏儒,我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像个侏儒样子,江湖上只这一个么?”

时若闻摇摇头,“侏儒天生残疾,是残缺有漏之人,修炼武功本就不易,能练成高深轻功更难。这一个说来也三十七八岁了,近年来没听过这种人物。”

董武柏哦了一声,对江湖上这种事情也不了解,只摆摆手继续道:“这还只是起个头。我疑心是自己眼花了,也没理会,便

出了大理寺的门。可一出门,还没做什么,却听得一声尖啸,似乎是雀鸣,却比那声音大得多。”

“我左右看一眼,没见着有什么鸟雀,便继续走。但走近那尊嘲风石像时,却又有尖啸,比方才那声更大,也更清澈。我听出来,是从嘲风哪儿传出来的。”

时若闻笑着打趣道:“嘲风可是神兽,你董大人走了运了。”

董武柏无奈地摇摇头,“时大人莫要说玩笑话,石像怎么会说话。”

时若闻故作惊讶,“你不是说那声音从嘲风哪儿出来的么,难不成你发了癔症?”

董武柏道:“若是癔症倒也好。我走近那石像,什么都没见着,反倒见着嘲风下颚上戳着一张纸,色白泽莹,是白鹿纸。我取下来,上边印着‘通化坊,什一堂,章文谐’九个字。”

时若闻问道:“那字迹呢?”

董武柏摇摇头,“是雕版,方正的很。”

时若闻默然不语,只垂着头,压下心中惊诧。

六月十四日下午,那场大雨中,巡捕司门前的狴犴石像嘴里,也有一张信,写明了“天诛刘千财于西山”,究竟是不是天诛尚不可知,但刘千财的的确确死在了西山。而数日后,大理寺前也有一封信,写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那通化坊,确实有这所谓的章文谐么?”

董武柏点点头,“通化坊确实有这个人,姓章名文谐,蜀州人,来长安城七年,七年前科举失利,就定居长安。开着一间蜀香斋,算是间老店,卖文房四宝、杂七杂八的书籍。有街坊目睹章文谐昨晚出门去往西市,但一直到晚间也没回来。而今日蜀香斋也没开门,一直关着。我撞开那店铺,在其中翻出一份花鸟鱼虫录,但揭开暗页,是一份写有十余个名字的名录。”

时若闻不待他说下去,便沉声道:“红底黑字,字迹刻意潦草,先写人名,再写赏金,再写死于何地。”

董武柏点点头,说道:“那页的最末一句,是赵稼姓名,三百零一两黄金,但死于何地并未写。”

时若闻叹一口气,“那倒是好事,赵稼没死,否则青玉洲定要闹事的。”

董武柏却摇摇头,“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什一堂怎的会在长安出现?”

大理寺少卿是个累活,不过董武柏似乎乐在其中,三天两头往政道阁跑,那叫一个勤快。刑部和大理寺一脉相承,但粗略讲来,大理寺主刑罚,刑部主律法,据说董武柏常来政道阁的理由之一,就是借阅各类律法典籍。

只是今日,董武柏没有什么读书好学的心情,只是止不住地问些巡捕司和什一堂的旧事,问的时若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巡捕司办案本就与朝廷刻意拉开距离,跟何况什一堂的事情,实在有些不耐烦的时若闻终于打断了董武柏的话,无奈道:“董大人,倒不是我藏私,然律法严明,巡捕司不方便讲,你也莫要再问了吧。”

董武柏止不住地叹气:“我自然知晓律法严明,可什一堂这鬼地方,我查案子实在难免胆战心惊呐。”

“这……”时若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莫说他一个文官,就算是巡捕司颇有经验的捕快遇着什一堂,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第二天就见着什一堂的帖子。

时若闻心中自然清楚得很,却也只能叹一口气,有些无奈:“董大人,就算我让你进碧落楼,你又能如何?我巡捕司若是有法子,早就把什一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何至于此嘛。”

董武柏一手扶着腰间锦带,另一只手握的紧紧地,时若闻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沁出的汗水,也不知是太热还是太过心慌。

“那时大人,你可否讲一讲,巡捕司所了解的什一堂的大致情况,一来我求个心安,二来,我办案也着实不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胡蒙乱猜啊。”

时若闻沉吟片刻,带着一丝歉意开口道:“这确实是可以说的,但说之前,我得先向董大人道一声谢,”说罢,微微俯身作礼。董武柏连忙扶起,大呼失礼,神捕之职是当朝二品,他一个四品的少卿,怎担得起这样的礼数。

时若闻却是苦笑着说道:“这礼,董大人还是受着吧。要知道,天下敢查什一堂的,也就我巡捕司了,此番若非情况特殊,也无须大理寺出面。”说罢,看一眼门窗紧闭,讲起了什一堂的大致:

“什一堂来历成谜,我巡捕司也不能全部知晓,碧落楼中最早的记载,是太宗年间,巡捕司扩建时,有两位捕快在泰山脚下追捕盗匪,偶然间追查到一名富商家中,发现了一本花鸟鱼虫录,书页中夹着一张赤色信笺,写着什一堂三字。当时并未当做什么大案,只是载入记录。后来巡捕司又在中原各地发现了同样的信笺,都是夹在那些画有花鸟鱼虫的书籍中,当时的碧落楼主事发觉不妙,令捕快带会书籍,寻找线

索。”

“那些书籍虽都是描绘各式花鸟鱼虫,但各不相同,后来才发现,所谓的花鸟鱼虫,其实是四类人,四类什一堂能杀的人。花,是各个朝廷大员;鸟,是天下江湖正道;鱼,是绿林盗匪、贼人恶霸;虫,则是避世归隐的各色人等。”

董武柏握着的拳终于松开,掌心满是冷汗:“什一堂,真敢杀朝廷中人?”

时若闻语气苦涩,安慰道:“但也有规矩。什一堂从不因自身恩怨杀人,杀手死活从不关心,所以,但凡是所杀之人,背后都必然有个雇主,且暗杀三次若接连失败,那便再不对此人下手。四类人中,也数朝廷大员的赏金最为高昂,寻常五品官员,最低的也值三千两黄金。”

董武柏此时才明了时若闻那一礼,拜的可着实值得,他苦笑道:“那想来,我这大理寺少卿,怎么也值个五千两?按着什一堂的抽成,那杀手可赚五百两,这生意着实诱人。”说罢,长叹一声,竭力压住语气中的慌乱,问道:“那什一堂的杀手呢?”

“什一堂已知的杀手共七十三名,前十五个轻易不出手,董大人无须担心。”

董武柏背过手去,逐渐冷静下来,自嘲道:“我一个酸秀才,哪里用得着前十五个出手。那敢问时大人,什一堂总要有个首领才是吧?”

时若闻点点头,语气坦荡:“有,但巡捕司不知道,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巡捕司查案至今,也只知道什一堂的首领是心右之人。”

董武柏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时大人尚有重任,下官便不叨扰了。”说着一躬身,语气平静:“请时大人晚上来大理寺商讨案情,此案不可不重视。”

时若闻嗯了一声,最后安慰道:“董大人,此事是故弄玄虚也好,真有其事也罢,我巡捕司定然保你周全。”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董武柏摆摆手,缓缓推门离去。

门外的燕北知看着董武柏的脚步有些不稳,一时好奇,再看时若闻出来时,淡然神色中带有半分凝重,却是从未有过,他心中疑惑,好奇道:“时大人,什么事要讲这么久?我爹……哦不,燕侍郎还想同你谈谈来着。”

时若闻定了定神,微笑着道:“大理寺与巡捕司之间,无非是些恼人的案子罢了,”说罢,转而问道:“让燕侍郎久等,实在抱歉,不知他要问什么?”

燕北知摇摇头,“不知,似乎是什么武学问题吧。”

“哦?”时若闻稍惊,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不过他转念一想,燕方皋是昔日突厥南下时的主战派,也是靠着军功走到侍郎的位置,想来对此上心也不为过,思及此处,时若闻回道:“若有空闲,自当登门拜访,今日倒叫燕侍郎失望了。”

燕北知眼神一亮,似乎很是兴奋,“时大人此言当真?”时若闻没料到他如此反应,笑着道:“并非什么难事。”

燕北知咧了咧嘴,笑着点点头,旋即又低着头想了想,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时若闻正要问,这位禁军统领却抬起头来,带着一丝拘谨和羞愧,沉声道:“时大人,昨日的事情……是我鲁莽冲动,燕北知在这儿,赔个不是。”说罢,一抱拳,头却偏向一边,很是惭愧。时若闻笑着摆摆手,“燕统领不必如此,我也是在军中做过事的,你的做法我全然明白,其实我也要当向你赔个不是,折了你面子。”说罢,也是一抱拳。

两人按理讲其实都是朝廷官员,巡捕司虽身份特殊,但也是吏部在册的,但此时行的却都是江湖礼,可见二人心性其实都不算什么纯粹的官,反而偏向匪。于时若闻而言,他与燕北知巡防宫城,一路上观察下来,自然知晓他不是什么险恶小人,反倒是个好武的直爽汉子,至少如今看来,两人宜友不宜仇;而对燕北知而言,当日一番下马威,其实是因为其父燕方皋对时若闻颇为推崇,年轻人心高气傲罢了,这一路走来,他才明白时若闻三个字,在江湖、在朝廷,都是有些分量的,跟何况,宫城中面对宿儒秦问,时若闻发出的那一问,也合他的脾气。

两人都不是斤斤计较之人,结开芥蒂,自然发觉对方身上颇多优点,思及自己有些幼稚的威风,燕北知惭愧万分,心想:“当日班门弄斧,想戏耍时捕头,现在想来,真是无地自容。他行走江湖的日子比我长千万分,若真要教训我,还不是手到擒来,也不知当时为何要做这等蠢事。”

时若闻心中其实也疑惑片刻,燕北知在宫城中打磨了三四年,这一路走来,逢官员、内侍,他大多都叫得出姓名,不应当是冲动的性子,只是年轻气盛这四字谁又没有过,他也曾醉酒当歌,作出的蠢事比燕北知多了不知几倍,如此一想,其实又觉着他真性情了,他心中思忖:我若要在宫中查些东西,借着巡防的名义亦便利许多。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往余下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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