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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紫禁城中事

既然这位大儒秦问的身份不一般,那想必实际要做的事情不会少。时若闻倒是有心多问些,可惜燕北知的不耐烦都快要写在脸上了,只好识趣,不再多理会,反正他只是代领巡防,护卫紫禁,出了事也是燕大统领揽着。

不过一个读书人,能出多大的事,这倒也不好说。当今武道蔚然成风,边疆战事倒是一片大好,可中原的朝廷管教起来,真不是什么易事。本朝开国本意是文武并重,但后来还是难免重文抑武,还是那句话,当朝六部,五个儒生,如何能不重视自家门户。

这位秦问秦大儒是百官师,此次进宫也不知是商量何等国事,按理来讲,这等人物入长安应该是要上报巡捕司,向碧落楼要一份详细情报,一路护送才是。不过时若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司里有什么消息,大概这位宿儒身旁,也有自家护卫。

时若闻细细想了一会,隐约记起这个名字在不知哪里听到过,不过那是很久了,大概是周庭提起过。

下了城楼回了禁军大营,时若闻恰好看到禁军收操。本朝练武分五练,一练夜星月下,二练朝阳初起,三练筋骨,四练器械,五练军阵。前两练只是个虚指,理解为日夜操练也无不可。禁军收操散去吃过早饭,应当是要打磨筋骨。

时若闻饶有兴致地看着禁军聚散之间的军阵变化,不免有几分敬佩。这些禁军实际打起来如何不好说,或许是一战成名,也可能是兵败如山倒,但此时的禁军真称得上令行禁止,时若闻见过的精锐,在精气神上很少有能与之娉美的,并非是杀气不如,而是单纯的士气。

禁军护卫天子,兵戈甲胄皆是上品,寻常禁卫到死都会由国库拨款,供养父母子女。而单就燕北知那一身明光铠便是时若闻未曾见过的样式,想来应当是工部的新品。

禁军年年万寿节在朱雀大街左右护卫,哪一次不是军威无双?

时若闻指了指紫宸殿的方向,笑着道:“禁军无愧皇上期望。”

燕北知自豪神色更浓,上前两步,昂首挺胸,朗声道:“收操。”

随即禁军列队,虽无甲胄在身,却有肃穆之感。燕北知又喝道:“散!”

数百禁军静默无声,唯有步伐声铿锵若金铁,纵使各自散去,也无一丝松懈。

燕北知回身,看见时若闻敬佩神色,不免自豪道:“时大人,我这禁军如何?”

这话倒是说的利索,时若闻心中腹诽:“若我是那真小人,你这一句我便告你个罔上之罪。”只是他也不想再和这有些孩子气的统领计较,笑着道:“燕统领治军有方,在下十分佩服。不知这些禁军练的,是何功法,谁人传授?”

燕北知大概以为时若闻要在武功路数方面找补回来些面子,也没有半点慌乱,倒是颇为自豪地答道:“禁军十三营,都是练兵部所传铁衣功,统领可练金戈劲气,总统领可在紫宸殿前望柱上任意选一门。”

“哦?”时若闻这下可真有些惊讶了,“那三十九柱,可任意选一?”

燕北知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点点头,颇为自傲。

这倒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格,那三十九柱说句朝廷武脉所在不为过,燕北知能学一门,或说禁军总统领能学一门,这已然有了几分尊崇了。时若闻不得不重新审视禁军的地位。铁衣功是兵部潜心研究多年的功法,当世流传的炼体中,论速成有金钟罩,论基础牢固有千叠功,但人人可练的,便只有这铁衣功,而金戈劲是一流内气功法,兵家秘籍。

但那三十九柱上的,是实打实的绝世秘籍,纵使是残片流传江湖,都会引发腥风血雨。燕北知能练,要么是皇上和朝廷已然烂到骨子里,要么就是这位燕统领,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蠢,至少有些地方是时若闻忽略的。

思及此处,时若闻微微一笑,“铁衣功和金戈劲气是兵部多年积累推演,据说与军中阵法配合有奇效,不知是真是假?”

燕北知说道:“奇效是有些夸大,这等军阵威力如何,是要视情况而定,当今的军阵,还是战马要紧。”

时若闻若有所思,又问道:“那禁军十三营,十三位统领,都去巡防了么?”

燕北知对此了如指掌,答得很快,“十三营并非十三统领,有一营在国子监,有一营在长安外,这两营没有统领,只由我掌管。”

这种宫中的安排时若闻知道的不多,思及或许要去东宫查一查,此时多问一些不是坏事。

“这是为何,禁军初设时便是如此么?”

燕北知瞥一眼时若闻腰间的刀,闷声道:“并非如此,这是先皇的安排,禁军分十三营也是先皇武贞年间的事情。分出那两营,一者名‘斯文’,一者名‘十方’。”

“斯文?”时若闻疑惑道:“这名字古怪,莫非是效仿北军么?”

燕北知摇摇头,并不再说什么,只沉声道:“这两只禁军由我直接统率,不是没有道理的。”

言下之意是有机密要事喽?时若闻笑着点点头,又问道:“殿前望柱我也见过,敢问燕大人选的是哪门?”

燕北知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在下自幼仰慕多年前的兵部侍郎方少君,学的自然是振羽剑法。”

时若闻哦了一声,不再追问,继续问些宫中的杂事。燕北知只觉得这人问的未免太多,答了半天,不耐烦道:“时大人,巡捕司诸位捕快都喜欢问问题么?”

时若闻呵呵一笑,道:“巡捕司职责如此,江湖上方方面面的案子,多问问总没坏处。”然后又开始问些边边角角的问题,稍有逾距也是一触而过,燕北知实在答得不耐烦,抓住个空挡反问道:“在下听闻巡捕司昨晚在西市出了事?”

时若闻依旧微笑着回道:“没什么,一点小问题,不值得燕统领关心。”

燕北知自然不信,“小事?穆指挥使今天一大早就进了宫,就为件小事?”

时若闻沉吟片刻,“只是江湖仇杀罢了,不过牵扯到青玉洲,何况燕大人为何如此笃定,穆指挥使进宫是为了昨晚的事?”

燕北知一愣,缓缓道:“猜的罢了,巡捕司负责与江湖交涉,穆指挥使进宫还能因为什么。倒是时大人,和青玉洲有关的也算小事么?”

时若闻听着这过分牵强的推理,笑着道:“青玉洲弟子在长安出了事,这不假,可我巡捕司又不是他一家的巡捕司,学艺不精怎能怨到我们头上。”

这话自然是说给燕北知听得,只是燕北知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笑一声,“时大人倒是自信的很。我倒是好奇,昨晚上出事的是青玉洲哪位?”

这倒无须瞒着,也瞒不住,时若闻笑着回道:“赵稼。”

燕北知神色一变,“哪个赵稼?”

时若闻悠然道:“青玉洲也没几个赵稼,燕统领问的还真奇怪。”

“是上了多闻楼春雷一卷的赵稼?”

春雷卷,时若闻倒是少听到这个称呼,江湖中还是叫英杰榜的多一些。

“正是她。”

燕北知神色微动,有些惊诧道:“谁能伤她?莫非是榜首的苏琼?”

长乐公子苏琼,多闻楼春雷卷榜首,被誉为下一个无敌手,中原上下,只有他压过赵稼一头。

但时若闻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苏琼远去塞北磨刀,怎么可能来长安。”

燕北知神色凝重几分,“时大人看来,赵稼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言,那般,那般武艺高强?”

这可难得,燕统领语气竟有几分诚恳,时若闻心中疑惑:莫非是个武痴?若是如此也无怪乎做到禁军统领了,他回答道:“赵稼的武艺确实不俗,如果多闻楼春雷卷上的十六人都是那般,那江湖如今可真称得上丰年了。”

燕北知显然对江湖丰年没兴趣,又不紧不慢问道:“那这赵稼真如传闻那般,好穿青衣,背剑独行?”

时若闻也不瞒他,“青衣是真,背剑独行是真,至于是不是喜好如此,就不清楚了。”旋即反问道:“燕统领也对这赵稼有兴趣?”

燕北知当即答道:“只是对多闻楼排榜有些兴趣罢了。”

话虽如此,时若闻却听出一丝急促,笑着道:“多闻楼春雷这一卷排的还好,到后边的迎雪集就差的很了。”

燕北知生怕时若闻再把话题绕回赵稼,连忙附和道:“迎雪一集将蓝白坊近来铸的五柄剑的评价不高,时大人你怎么看?”

时若闻心中腹诽:“我看都懒得看,多闻楼也就骗骗你。”只是也不好这么说,只随口答道:“那五柄剑三长二短,都不是江湖惯用的制式,多闻楼嚼舌头罢了。”

两人一路交谈间,巡完了禁军到紫宸殿前这一段,也没有多余随行士卒,只有这么两人。一个黑衣配刀,一个明光轻铠,倒是也很有巡防的风范。

两人今早要巡罢紫禁城中除却后三宫外的地界,脚步自然不慢。纵使如此,走到紫宸殿不远处那面破败砖墙前时,一个巡捕司神捕一个大内禁卫统领,还是不约而同放缓脚步。

砖墙残破,刀劈掌痕覆盖其上,时若闻想起在这里黯然逝去的诸多豪杰,一时有些默然。燕北知不自觉感慨道:“实在不是史官寥寥几笔就写得完的东西。”

走过这段墙,到紫宸殿前,也没有多少人。近些日子百官都放了假,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臣子,因着各种事情去紫宸殿中上奏。这种时候,时若闻这二品神捕的帽子才算有了几分用处,无论百官如何瞧不起巡捕司或江湖,在这天子眼前,依旧要向时若闻行礼。

特别是几个礼部的官员,尤其有趣,一丝不苟地俯身行礼,转身离去时连袖子都不甩,这倒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老好人,而是紫宸殿前,一个身着朱紫官服,手执玉芴的威严老人正看向这边。

礼部尚书杨玄感。

时若闻也没上前打招呼的心思,巡捕

司素来不掺和朝廷,避嫌也好无意也罢,时若闻都不打算和这位御赐“恪礼”玉牌的尊贵人物有什么交集。燕北知也没那个心思,主要是一身铠甲和他行礼,说不准会因失礼而被责骂,要知道,这位尚书大人出了名的铁面,莫说是他一个统领,皇上都挨过他的大道理。

时若闻望向顶部塑有方少君雕像的望柱,那是个独臂的中年将军,背弓提剑,闭目而立,不知心中所想。

方少君,开国先勋,兵部侍郎,早年以弓术见长,后被仇家设计斩断一臂,愤而习剑,在世时被誉为剑术有长风破浪意。

燕北知向那根望柱微微俯身,随即和时若闻继续巡逻。

只是两人都没发现,杨玄感身侧的梁柱后,一个布衣书生打扮的依着柱子,神色惬意。

杨玄感远远目送二人走往紫宸殿以东,忽然开口道:“时若闻真会入局?”

那书生瘦骨嶙峋,身上的衣裳本是合身做的,此时却像是大一号,很是滑稽,他语气悠然,伸手拎了拎腰间那个赤红葫芦,笑着道:“我哪知道,我即没学过蓍草,又没学过梅花易数,难道要我算一卦?那杨大人该去找钦天监的牛鼻子啊。”

他倒是话痨,杨玄感微微皱眉,不怒自威,“钦天监乃国之重器,不可轻视。”

“好了好了,”那书生倒是不怕这位杨大人,摇了摇手中葫芦,笑着道:“人家清静无为着呢,只要不拦着他们成仙,随便说什么都行。”

杨玄感不与他争论,只是背过手去,凝视殿前望柱,许久之后,叹一口气,难得露出一丝疲惫,问道:“老师所求的事情真能成功吗?”

书生敲了敲葫芦,发出清脆响声,“葫芦里有没有酒?”

杨玄感正要说话,那书生便打开葫芦灌一口酒,抹了抹嘴笑着道:“喝了才知道。”

随即又问道:“你知道这酒的滋味么?”

杨玄感摇头。

书生把葫芦系回腰间,语气悠然,“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秦先生要喝酒,你这个弟子怎么拦?”

从未失态过哪怕一瞬的杨玄感,此时只能苦笑着道:“可那或许是鸩酒啊。”

书生没有回答,晃晃悠悠走进紫宸殿,熟门熟路,走到大殿后的御书房中,对着眼前那世上最尊崇之人,即不跪,也没什么尊敬神色,笑着问道:“你这儿还有酒么,我葫芦里的差不多了。”

皇帝依旧那副疲惫样子,提笔批阅奏折之际,面对这无礼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半点惊讶,反倒像遇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随口回道:“没了。”

书生走一步跳三步,走到皇上身旁,低头看他处理政事,神色悠然。

皇上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微微侧过身子,好方便他看清奏折的内容与批复。

书生忽然指着一篇打开的奏折,道:“寿州又洪涝么?”

皇上停下手中朱批,拿过那张奏折,读了一遍,说道:“寿州要朕拨些银子却筹集药材,只是今年胃口颇大,要黄金万两。”

书生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拎着葫芦,语气玩味,“朱硕这是吃肉吃惯了,想吃屎喽?”

皇上无奈道:“这儿好歹是大内御书房,吴略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吴略把赤红葫芦上系着的带子缠在手指上,一边转一边说道:“朱硕这只死肥猪,堂堂一州刺史,以前变着法子要钱也就要点银子,看他一家老小连带着外边的百八十房小妾不好养活,尤其是他那还不知道是谁的儿子,最烧钱,也就给了。今年长出息了,开口就是黄金万两,既然有人不想乖乖吃肉,就去吃屎好喽。”

皇帝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笑着道:“朱刺史哪儿还有朕的铁矿,可不能让他吃那脏东西,否则工部该找朕的麻烦了。”

吴略不以为然,“朱硕这些年中饱私囊,淮南道的风气都被他带坏了,杀一儆百拉倒。”

皇帝摇摇头,“中饱私囊也好,败坏风气也罢,说到底也不是他朱硕一人的事情,杀一儆百有用的话,朕干脆让巡捕司重启监察之能,干净利落,岂不是痛快?”

吴略反问道:“巡捕司中饱私囊又怎么办?”

皇帝平静道:“所以朕设了缉律司。”随即叹一口气,说道:“你不是来和我讲这些的吧。若是放在平时,你哪里关系一个朱硕的死活。”

吴略也叹一口气,“杨玄感就在外边。”

皇帝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时有些疲惫,眼角皱纹又加深几寸,“他堂堂礼部尚书,不该站在朕这边么?”

吴略摇摇头,“他自然是站在你这边。但师道也有礼法。”

皇帝轻轻抚了抚龙袍上的褶皱,“天地君亲师,自有顺序。”

吴略又摇摇头,“话是这么讲的,但理不是这么顺的。”

皇帝不再说话,向后仰倒在椅子上,看着朱雀门的方向,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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