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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得清闲

青州与蜀州千里,前者东临沧海碣石,后者独倚剑阁崔嵬,两地民风大有不同,而傅羡鱼与聂坤两人却格外投缘。二人同于七年前,经由十五州大选入长安巡捕司,一见如故,分外亲密,巡捕司里都在传二人有断袖之好,也不知真假。

不过聂坤模样确实白净清秀,一身圆领黑袍更显身形修长,而傅羡鱼虽也不是无短身材,但也不算高大,两人站一起,总有些相形见绌。不过论起武艺,二者倒是难分高下,各有长短。

有“铿壁”美称的傅羡鱼五官端正,肤色古铜,是因其从小在海边长大的缘故。他自幼师承其父,以刀搏浪十年而悟刀法,出刀即快且狠,却不是那三板斧的功夫,而是一刀接一刀,如大浪淘沙,不停不歇,直至力竭,只是成也观海,拜也观海,他以海潮磨刀,天威之下,能存不能胜,因此不免于攻势一途有误,故而往往以守势为主,刀也常用一柄钝刀,凭借刀法锵然,不可轻击,有铿锵若壁的美誉。

只是聂坤却偏偏被人叫做“裁壁郎”。昔日蜀道崔嵬,行路其间难如上青天,却产一种美玉,世人称之为奎,亦谐音为魁。剑阁一带的读书人,都好佩此玉,一来奎星乃西方七宿之首,主持天下文运,二来此玉制成玉璧后,色如墨染清江,颇为风雅。聂坤一家世代以裁壁制壁为业,江湖百艺之中,蜀州裁壁是三十三雅艺之一,而聂家又专擅谷纹,本朝沿袭部分旧礼,谷纹玉璧乃是大礼所需,聂家因此富足一时。

但积善人家,却往往难庆余年,聂家被奸人陷害,在蜀州祭祀大礼前夕,所有玉璧被盗窃一空,面临滔天大祸。当时聂坤年仅十岁,于危难时剥丝抽茧,追回玉璧,从此有神童之称,后来入了巡捕司,就被人戏称为裁壁郎。此壁乃玉璧,却偏偏与傅羡鱼的名号有了一段交集。

二人入长安七年,算不得如何勤勉,每日奉公履职,草草了事,偶有大案,呕心沥血。年少时壮志消散,换了身清神闲,乐得安逸,毕竟长安少有不太平的时候。反观早年,青州有海外盗匪,蜀州更是多有绿林好汉,盘山踞岭,借天险为祸一方,二人的武艺也是生死中历练出来的,只是武道何止生死这一道险关,所以也没能再进一步,锐气自然也消散几分。

二人领了南门巡守的职,也不如何重视。居安久,不思危,两人干脆也不理会城门如何,寻了间茶棚,遮阳饮茶,乐得自在。

只是原以为南门舒坦,又是一处混日子的好去处,却不料,一个穿着如乞丐,卑微如小人的醉汉,握着半截枪身,闯了进来。手中无剑,却有精纯剑意,令人心悸。

都是江湖上打磨出来的,虽久不磨刀,却依旧瞧得出来些许端倪。傅羡鱼静静地坐在茶棚里,手里举杯半杯凉茶,瞧不出来心底想法,而聂坤则颇为好奇道:“这剑意不轻不重,我倒是没见过。”

傅羡鱼嗯了一声,随口回道:“巴蜀那破地方穷山恶水,你当然没见过。”

“你见过?”

“当然没有,我练刀的。”

“我也不练剑啊?”

“我看你挺贱的。”

聂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指着那剑拔弩张之处,“要打起来了,你也不管?”

这话不假,那握着半截枪身的邋遢汉子,剑意如水,无孔不入,似乎在等待时机。而傅羡鱼忽的哀怨道:“又要打?”

“都闯城了,再死个把人,我们俩就等着挨穆大人的板子吧。”

傅羡鱼摇摇头,纠正道:“大舌头,你闯字发音不对。”随即微微皱眉,望向城门处,轻声道:“开始了。”

永宁门下,那不速之客轻轻着的半截枪身,忽的向左一挑,斩断一柄偷袭而来的镔铁长刀,长刀落地,那持盾士卒随即又从不知何处,抽出一柄朴刀,补足刀围。只是工部的盾牌虽能藏兵,但那不速之客岂会视而不见,当即倒转半截长枪,将那持盾士卒击飞数尺。而城头的破甲箭头,亦随之而发,直指关节薄弱之处。

兵卒持盾合围,长刀直刺,却并不敢冲太近,无他,惜命。只是那半截枪身,却使出阴柔剑法,或缠或抹,将那数十柄长刀各自折断,继而大步上前,身影诡谲,只一瞬便越过合围,掐住了那持剑士卒的脖子,直直提起。

那持剑士卒只觉咽喉一紧,随即才听到白羽箭矢没入石砖的声音,和那半截长枪落地的声音。

那衣着破烂的怪人扔了断枪,扼住剑士脖子,却又没了动静,似乎在思考什么。那剑士手中依旧有长剑,而身后士卒依旧持盾,但没人看得清楚方才动作,也没人看见他的步伐,也没人敢妄动。远处茶棚中,傅羡鱼眼神冰冷,聂坤摸了摸喉咙,似乎感同身受,笑着道:“这下可疼。”

疼不疼不知道,但那剑士只觉四肢仿若被铁锁死死禁锢,动弹不得,一时后悔图个威风,没换上惯用的长枪,只觉呼吸渐弱,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忽的又觉喉头一松,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起来。

毕竟是练家子,喘几口气,消去眼前眩晕,正欲起身再战,却见一个褴褛背影,提着一柄镔铁长剑,缓缓走向那座茶棚。

傅羡鱼眼神玩味,虽说当今江湖,有无内力实在是天壤之别,但这不速之客眨眼间破阵夺剑,就不单单是功夫高低了。习武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数目是不少,可能越过龙门才算真正走江湖,什么是龙门,傅羡鱼第一次握刀的时候,父亲就和他说过:“刀是人使的,自己不会动,你得砍,得劈。”

这模样落魄的人,是实打实的过江龙了。先不论身法剑术,那一手锁喉的功夫,用的无疑是洞微劫的功夫,专封

经脉中的十二正经,这门杂家手段可是难学难精,多年未见了。傅羡鱼将手中茶杯置于桌上,站在聂坤旁边,望着那持剑身影越发浓郁的剑意,轻声道:“得打了,不打不行。”

聂坤白净面孔上露出一丝凝重,“打得过么?”

傅羡鱼握刀在手,笑了笑,回道:“怎么,大舌头,怕了?”

“怕,怕的脑阔疼。”聂坤冷笑道:“不过我就算砍了脑袋,也比你高得多。”

两人走出茶棚。傅羡鱼神色冷峻,瞧着缓缓走来的落魄剑客,聂坤则背过手去,手中寸余短刀在指尖萦绕,仿若流萤。

这落魄到极点,也可怜到极点的人,握住那柄剑后,就全然忘了自己要去巡捕司,只是痴痴地望着脚下方寸,许久,才轻声道:“蚍蜉不自量?”

地面青砖间,一队蚂蚁整齐走过,视场间剑拔弩张于无物,自顾自地搬运着一只数倍于自己体型的苍蝇尸体。待到这一队小小的大力士走过,他垂下双手,那柄铁剑落地,发出清脆响声,蓄势待发的剑意也无影无踪。

敌人弃剑不用,二人也没什么讲武德的兴趣,巡捕司几十年靠的是律法,不是忠厚老实,擅闯皇城可是重罪。聂坤手中三枚琢玉短刺一瞬而发,傅羡鱼拔刀而出,势若奔潮,接在那三枚琢玉断刺后,以钝刀破浪,直取心口,聂坤亦抽出腰间软剑紧随其后。

那落魄人没了长剑,却依旧是握剑的姿势,见着聂坤手中软剑直取自己咽喉,皱眉道:“兵者本就不详,怎可再以饮血为生?”话语间,侧身避过暗器,右手虚握,仿若执剑而挑,明明掌心空无一物,却真的将傅羡鱼的刀引向聂坤软剑。然而聂坤手腕一抖,软剑绕过那钝刀,刺他双目,变换如意,显然是早有预谋,若非他躲闪及时,只怕要从此变作个盲人。

只是这古怪汉子后退几步,一摸脸颊血痕,却欣喜万分,赞扬道:“好个难知如阴,剑意不显。我听闻蜀道多豪迈剑客,你却不练那一夫当关的剑法,剑术练得如此灵动自如,剑术一道,你是大家。”说罢,竟俯身作揖,起身恭敬道:“可惜在下未能瞧出阁下剑术师承,实在失礼,万望海涵。”

二人对视一眼,看出各自疑惑,一时摸不清这人脾气,各自停手警戒。聂坤笑着问道:“莫不是那位关大侠?”傅羡鱼摸了摸下巴上一层短须,疑惑道:“疯疯癫癫的人江湖上有不少,凝气成剑的屈指可数,这功夫可能比黄真都高。可关漠杀气没这么轻啊。”

聂坤见着四周闻鼓声而来的兵卒团团围住三人,模样实在惶恐,无奈道:“都退远些,”随即对那古怪汉子道:“你也莫要夸我,我打不过你,可我们俩撑到床弩来,撑到司里其他人来,也不难。你剑气化形的功夫高明,我们傅大捕快的刀法也不差。怎么样?交个底?什一堂还是紫泉宫,你说你是青玉洲我也信。”

傅羡鱼把刀换到左手,右手掏出一只信号弹,看样子要是答得有半点不满意,就要动真格的。而聂坤语气倒是轻松,只是指尖不知何时又多了五枚琢玉短刺,轻轻飞舞,转出一个杀机四伏。

场中杀意四起,这衣衫褴褛的人倒是满意地点点头,五指轻握,散去手心剑气,笑着道:“请二位带我去见时若闻。”

“好说,你自断经脉,废了丹田气海,别说时头儿,皇上我都让你见,见不到我砍了这条咸鱼脑袋,你说好不好?”聂坤笑嘻嘻地答道。

傅羡鱼眉头一挑,懒得和他斗嘴,沉声问道:“姓名,籍贯,师承。”

那汉子眉头紧皱,语气疑惑,“好像是姓江,大概是叫渡。”

“江渡?”傅羡鱼冷笑一声,“好像大概?怎么,爹娘死的早?”

这自称江渡的,竟真的点了点头,悲戚道:“我母因生我难产而死,我父为救我而死,只知姓江,不知名甚。”

傅羡鱼一愣,心中抱歉一声,却也不能露出什么愧疚,聂坤性子软一些,叹一口气,又问道:“你不说籍贯师承,我也不逼你。你今日闯城伤人,也别想着安稳,要么老老实实和我们回司里,要么死在这儿,放心,巡捕司收尸收的多,有经验。”

江渡听到可以进巡捕司,连忙问道:“那我是否可以见到时若闻?”

傅羡鱼实在不是乐意扯皮的性格,刀尖微动,要向擒下再说。聂坤伸手拦住他,好奇地问那江渡:“你要见时捕头?”

江渡猛地点头,却差点把那衣袖改的发带甩下来,连忙扶住,瞧着颇为滑稽。

聂坤颇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缩回那只阻拦傅羡鱼的手,微微后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只是左手却飞快地在傅羡鱼背后写下七个大字:“封穴锁脉勿伤人。”

傅羡鱼刀尖下沉,微微点地。

聂坤忽的长长地叹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从怀中扔了一个碧玉小瓶给江渡,笑着道:“想进去好说,把这药丸吃了,放心,没毒,遏制内力而已,说不准还治疯病。”

江渡大喜,当即就打开这瓶子,只是当中却没什么药丸,只有一股阴绿色雾气迎面扑来,如春雨润物,当即觉得内力一滞,随即一只翠玉色短刺没入神府穴,顿时更觉头晕目眩,而喉头一凉,再清醒过来,一柄钝刀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江渡苦笑一声,“二位何苦呢。”

聂坤将指尖五枚锁穴用的琢玉细砣刺入江渡身前要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略带歉意道:“职责所在。”傅羡鱼不言不语,用刀柄在他脊背大穴上连点数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围兵卒亦是喝彩声大作,聂坤将软剑盘回腰间,手中的琢玉短刺却始

终捏在指尖,傅羡鱼的收刀入鞘,掌心却始终贴着江渡脊背。江渡生死受制于人,却也只是调侃道:“亏得这位捕快不嫌弃我衣衫破烂。”

聂坤散去四周兵卒,看一眼时辰,暮色将至,笑眯眯道:“可惜了,江渡。今日刚没了宵禁,你却要去牢里,见不着长安难得的夜景。”

江渡露出几分遗憾,叹一口气,说道:“南方的金陵城与长安齐名,却没有长安这么多规矩。彻夜灯火通明,游船画廊,琉璃彩灯,实在是美好。”

聂坤点点头,并不说什么,傅羡鱼神色不屑,讥讽道:“金陵美景自然好啊,游船画廊下边不都是冤魂恶鬼?”

金陵是中原江湖最为繁华之处,自然难管,有一年里,碧落楼的谍报天天传金陵城死了多少人,后来大致算了算,那座以繁灯华彩冠绝天下的城市,最多一日之内死了两百三十二个人。

江渡听到冤魂恶鬼,想起门中惨状,一时又没了话,双眼也没了神采,又痴痴呆呆地,想要找酒喝。

两人静候落日西斜,城头擂鼓七声,与城门守将交接罢巡守符令,便押着江渡回了巡捕司。安德坊就在城南,待到他们见着那尊威严狴犴石像,江渡赞叹道:“先贤杨纹真是夺天工为己用。”

值岗的捕快难得见着又押人进来,好奇道:“哟,这可稀奇,抓壮丁啊?抓个这么脏的。”

聂坤笑着向那捕快展示了掌心那枚琢玉短刺,“种了五枚在他身上,这壮丁抓的可辛苦。”那捕快也是司中老人,知道聂坤这琢玉短刺,是极高明的闭脉手段。这乞丐一般的人,却能种五枚在身上而谈笑自如,更何况还有傅羡鱼在背后蓄势待发,这份胆识可不一般。当即也正色道:“司里最近忙着巡守,万事需得多加小心。”

聂坤点点头,与傅羡鱼一前一后,将江渡带入那扇朱红大门。江渡进门便见着一条宽阔大道,却没有多少人影,一时显得偌大巡捕司有些空空荡荡。三人并没有走那中央的大道,而是转向一条隐蔽石径,片刻后,石径两侧渐渐有高大槐树,再往深处走,便是一片槐林。

江渡规规矩矩一路走来,天色逐渐暗淡,又有林荫遮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聂坤却轻车熟路,在半隐半现中脚步不停,来到槐林中央一片空地上。

这片槐林生的茂密,这片空地却是寸草不生,荒芜空地正当中,一栋槐木小屋静静地立在那里,没窗户也没烟囱,像个装饰品。暮色洒在此处,显出几分阴森,茂盛林地与荒芜死气泾渭分明,仿若鬼蜮。

聂坤瞧见这木屋,转过来瞧了江渡一眼,半调侃半认真道:“养气功夫真好,见着乱葬岗也不慌?”

江渡反问道:“不是镇魔楼?”

聂坤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什么镇魔不镇魔,这儿没名字,镇魔楼是外边乱传的。乱葬岗是我们自己的叫法,你要是乐意,叫瑶池仙境也行。”说罢,伸手一指那木屋,“请吧。”

江渡忽的笑了笑,生出一股洒脱气度,道:“槐者木鬼,属阴滋魂,生死难测,说这儿是酆都地狱才对。”说罢,眼神却又呆滞。江渡一路时而猥琐痴傻,闻着酒香就要去讨酒喝,时而却又有股褴褛衣裳遮不住的莫名风度,评点二人武艺一针见血:说傅羡鱼腰间钝刀是为养锋,只可惜火候不到,又说聂坤剑术到底少了外王之意,不得登天。

说他是疯子丝毫不为过,聂坤和傅羡鱼一路押着这么个疯子,实在有些担心,傅羡鱼掌心内力就没散去过,反正再疯的人,心脏挨一掌保证死绝。

走到那小屋前,聂坤伸手正欲敲门,却闻到一股莫名的香气,眉头一挑,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推开门来,果不其然,瞧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赤膊捕快,和一锅上好的浓汤,只是那锅下边的柴火,怎么看怎么像槐木。

那锅汤瞧着应该是刚做好,满屋子都是浓郁香气,若是不看屋外的阴森槐林,倒是像个温暖小屋。傅羡鱼随手关上门,

“你个饭桶,上次在这儿烤肉吃,穆大人罚你饿三天,你就是不长记性是吧?”聂坤话语严厉,只是语气却带着几分笑意。

那捕快本来听着推门声,正担心是黄真又来查岗,当即不顾形象地大口喝了几口浓汤,心想:千万不能被黄真那个精细鬼白白倒了,太可惜了。

只是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白净清秀面孔,身后也没黄真踪影,而是一个衣着破烂的痴傻汉子和傅羡鱼。当下放宽心,长出几口热气,笑着道:“哟,聂大少,鱼儿,来这鬼地方玩啊?这位丐帮弟子犯了什么事啊?”

傅羡鱼摇摇头,微笑着道:“不是什么丐帮弟子,是个扎手点子。要先关在第一层,等时头儿做决定。”

“和时头儿有关?”那捕快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笑着道:“难得难得。”说着走到江渡身前,见着他身前那五枚琢玉短刺,诧异道:“这么扎手?五枚过分了吧,上次让你扎黄真也没这么多。”

聂坤没好气道:“扎什么扎,我可没答应过你。快点完事,去喝酒了。”

“好说好说,”那捕快走到江渡身前,从背后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银刺,直直刺入江渡肩胛骨一处,还挂了个铃铛在上边,满意道:“我的幽谷截脉术,聂少爷的琢玉锥,鱼儿的沧海横流,黄真来了也跑不掉。”

江渡挨了这一刺,却清醒几分,低头看一眼这银刺,好奇道:“想不到幽谷还有传人存世,你姓吴?”

这捕快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巡捕司官服,笑着道:“幽谷早完蛋啦,在下巡捕司捕快吴同风,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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