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尔呼出一口浊气，忧虑愁闷的情绪，仿佛也随着这一口浊气吐出而扫空。
七本《启示录》，内容是一模一样的。
封皮、书页材质、甚至连装订线的间距都一模一样，看上去简直就像出自同一家印刷厂。
“这七本书……没有任何差异啊。”
古柯·莱昂没有看出差别，古尔夫也没有。
“是书写者的不同，这七本书，是七个不同的人类抄写而成的原本，而非印刷本。”
王艾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开什么玩笑？”古尔夫看着一脸严肃的王艾尔，“我说，王，你的神志还清晰吧？一模一样的字迹，怎么可能出自七个人之手？而且，哪怕是出自七个人之手，这又与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魔眼。”
这两个人愣住之际，王艾尔再重复了一遍。
“对，正是魔眼。”
“魔……眼？那是什么东西？”
古柯·莱昂似乎从未听说过魔眼，古尔夫则露出惊诧的表情，这幅模样，简直是将王艾尔当成了魔鬼。
“王，魔眼……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魔眼？”
“什么？”古柯·莱昂更加不解，“‘魔眼’是什么东西？魔鬼的眼睛？还是什么魔法道具。”
“在传说中，神赐予世人的眼睛，一共七双，拥有这七双眼睛的人类，在诸神与魔鬼交战的过程中纷纷背叛，无一不投降魔鬼，那七双神之眼也因此堕落，成为了所谓的‘魔眼’。只是，这难道不是传说而已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果真存在着……魔鬼的眼睛？”
“魔眼是的确存在的。不过，来由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王艾尔清楚地看见，古尔夫的眼皮跳了一下。
看来这样的信息就具有足够的冲击力了，但不知道将魔鬼与神灵其实都是“外星人”一样的存在，这样的事实告诉他，他又会是什么反应？是会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神经病呢？还是……
“这七本《启示录》，应该就是七位魔眼持有者写下的。”
“但是，即便拥有魔眼，这些字迹也不应该……”
“字迹一模一样的原因，并非魔眼带来的能力——是被某种力量支配。在那种力量的支配下，他们写下了这七本《启示录》，然后，某个人将这七本《启示录》藏到了这里。而我，我这个提线木偶，则被一路带到了这里来——”
“谁？那个……将七本《启示录》藏在这里的人，是谁？还有……”
王艾尔挥挥手，阻止了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古柯·莱昂。
“莱昂团长，两百多年前，关于‘血夜之变’的历史，你知道么？”
“血夜之变？那场事件……那场事件发生的时候，半个皇城都陷入了火海，因为焚天的火焰，所以才被称之为‘血夜’。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所以……皇家法师公会和皇家法师学院……”
“那次事件，就是魔法衰退的真正原因吧？自那次事件后，皇帝就下令废除了魔法学院，并且限制帝国各地魔法公会的发展。自那以后，失去政权的支持，魔法由盛转衰……那次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王，这件事……和魔鬼入侵有关系吗？”
古尔夫突然扣住了王艾尔的肩头，不，不应该说是扣住，因为就古尔夫颤颤巍巍，犹如大厦将倾的身子，应该说是扶住更合适一些。
“你知道？对了，你是莱昂家的家族法师，你应该知道。告诉我，古尔夫，这关乎人类的……”
“你为什么能够猜到？这七本《启示录》中，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这七本《启示录》，是两百多年前写下的，而且……是由同一双手写下的。”
“同一双手？但是……”
“啊，是的，我刚才说过，是七个人，这样说或许有些不太合适——是七个不同人格的人类，在同一个容器内，写下的。”
“七个人？同一个容器？”
看着古柯·莱昂的表情，王艾尔突然想到了不久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经历着什么。
但那都是过去了——
“一切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七本书里——虽然内容和字迹一模一样，但是因为书写者的不同，这其实是七本完全不同的书。”
“魔法阵……”古尔夫喃喃道。
“你已经领悟了啊。”
“啊……是的，我恨我这样迟来的领悟，这是七个魔法阵，而且……是由几百个小魔法阵叠加在一起，构成的大魔法阵——你刚才试图向里面注入魔力了吧？王。”
“是的，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事实上就是针对我浅薄的自知之明而产生的惩罚。”
王艾尔笑着，又重复了一遍，“真是浅薄的自知之明啊。”
“七个魔法阵……我们需要将它们同时运作起来？”
古尔夫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冰寒。
王艾尔冷漠地点点头，古尔夫的笑容中就多了一分灿烂。
“是啊，既然是魔法阵，当然需要将它们运作起来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处于一头雾水中的古柯·莱昂终于发问了。
还好，他晚了一步。
“简而言之，就是……”
“王。你果真是救世主吧？”
古尔夫这样问道。
已经不可能动摇了。
“当然。”
声音更加冷漠，只有这样，才能将不那么坚定的信念，包装成钢铁一般的意志，传达到古尔夫耳中。
我当然是救世主。
除了我这个“穿越者”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拯救这个世界了。
所以，我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去做的。
这个觉悟，我已经拥有了。
而你，也该下定决心了。
王艾尔微微闭上眼，挡住了眼中闪动的光。
古尔夫发出一声叹息，然后，伸出凝聚魔力的手。
“这不是偶然吧？”
这是他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什么诀别时的话语。
但是，这个问题，王艾尔却没有答案。
“或许是，或许不是。”
这个模棱两可，听起来像是什么都没说的回答，似乎令古尔夫很满意。
之所以王艾尔这样认为，是因为古尔夫手中的魔力，跃动了。